下午三点半,是最安静、也是最令我心烦的时候,手上捏一堆数据,做环比分析。
“嗡嗡。”
电话在抽屉里震动,敲着底板发出沉闷的声音,叫人心烦,眼睛还盯着电脑,左手已经熟门熟路地去拉抽屉,一不小心手腕又被夹了一下。
近来总是这样,不明原因的行为倒错,公司在九楼,却走进双数层电梯;抽屉里拿东西,一手还在找,另一手已经开始关抽屉。
“喂你好!”
电话那端的人口气冰凉,“在哪里?”
我把电话拿下来看看,是刘纪妍。也不知她忙什么去了,三天没给我消息,现在一开口就问我的行踪。
我还能在哪里,“在公司。”
“小秦过去接你。”
我心里一跳,“还没下班。”
她不说话。
“妍妍,我有点忙。”
她还是不说话,我也不知道她是否在听,退一步地跟她商议说:“你在哪里?我把手上的事做完就去找你。”
“他到了会打给你。”
刘纪妍越来越霸道,不允许我有任何违拗她的地方。
我没时间去想怎么会把日子过成这样,只希望在电话再度响起前把手上的事先做完。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五分钟,搁在抽屉里的电话才不甘寂寞,又跳又叫,我不由得松一口气,对小秦报一丝感激。
黑色汽车停在路边,司机迎上两步,把钥匙给我,他自己走了。我愣怔一下,连忙去开车门。果然,刘纪妍微微垂着头,闭着眼睛靠在后座,右手握着左小臂,分明是睡着了。
等了等,她还是没醒来的迹象。
路面车流量越来越大,每一个路口都要停,许久之后才到楼下。后座上依然安静。我朝后扭着身体,轻轻喊:“妍妍。”
刘纪妍掀起眼皮,轻轻掠我一眼又合上,不耐烦地说:“下班了?”
我笑笑,“到家了。”她猛地张开眼睛,目光深沉地持续了大约两秒钟那么久,幽远被柔和取代,放心似的对我轻轻眨眼微笑,伸了个懒腰,“等什么呢!”
我下来给她开车门,跟班一样替她拿手袋,为她打开家门,差点弯腰为她换鞋。
她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嘴角含着笑,眼神也特别温柔明亮,进了屋便急不可耐先把高跟鞋甩脱,趁我转身关门的时候把脸贴在我肩窝里,眉梢眼角,露出倦意,轻声喊道:“霏然。”似怨似叹。我尽量让自己若无其事,“又捉弄我!”她不懂我在那一个半小时里内心如何焦躁。
她得逞似的笑,为作弄到了别人而欢喜,跟小时候一样。我几乎要被这些柔情软意击倒,“等了很久吧?”能在车里睡那么沉,我还是第一次见。
“嗯。”
“很忙?”
“嗯。”
“刚回来?”
“嗯。”
“累么?”
“嗯。”
全部的回答都是嗯,“傻瓜。”
“嗯。”
我轻轻地笑,“去歇一会儿?”
她不再答我“嗯”,也不撒手,直到肚子咕咕叫。
“午饭没吃?”
“谁说的?”她撇开我去卫生间,洗去疲倦,神采飞扬地下楼,钥匙丢过来。
将黄昏未黄昏之际,天空一片乱七八糟的云彩,或金或黄的颜色,看得人心头格外惆怅。
刘纪妍指名去附近的一家餐厅,菜色不错,路也不算远,我们也经常去。可她却不是跟我吃饭。当时,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眼金睛,一下看见了不远处那个身形修长、面目温谦的男人。
我一步也迈不动。刘纪妍径自往前,头也不回,“我朋友到了,你自便。”
头顶的灯光特别刺眼,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打量我,用他们轻蔑,怜悯的目光,扶梯仿佛也比往常慢了许多,我非常心焦,急于脱离这里,却不敢奔跑。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进门后摆正心态,希望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轻松拿出笑模样。
家里的饭桌才收掉,爸爸正在抹桌子,一见我就皱眉,“打电话也不接,吃了饭没有?”
“没有。”
杨令沅从客厅里踱过来,手搁在我肩上,柔声说:“我们都吃完了,也没等你。唔,想吃什么,姑姑给你做。”她成天逍遥自得,兴致好的时候会钻进厨房鼓捣点吃的,有可能是中式的,也可能是西式的。不管中西,味道都非常端正。我这才知道,她在伯明翰念书的时候在餐厅做过帮厨,做吃的一点没问题。
我被杨令沅的温柔包围,鼻子就是一酸,朝她微笑,“汤面就好。”她却为难了,问她哥说:“汤面怎么个做法?”我爸说:“你别惯着她,剩菜剩饭都还没倒。”
我不过是只垃圾桶,内心更加沮丧。
杨令沅笑着问:“你很饿么,我现学还来得及不?”
“来得及。”
当晚,刘纪妍再没打电话来,我也就一直在家呆着。凌晨忽然惊醒,慌忙爬起来,把昨夜随手丢在玄关的车钥匙收起来。
早上按时起床,洗漱的时候接到刘纪妍的电话,让我去戴斯接她。
早晨的空气里也是雾腾腾的,太阳毛着脸躲在云的背后,气温渐渐上升,没一丝风,使人觉得气闷。
我坐在车里,视线放在后视镜上,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刘纪妍却忽然出现在我眼前,与她并肩的是那个叫贺家鸣的男人,眉清目朗,戴一副半框眼镜,说不出的儒雅。看见我,他礼貌微笑,“早。”红色后代,高官之子,不嚣张不跋扈,低调的不像是朱门大户人家的公子。这份平和,跟薛文馨真是有些相像,难怪会是表兄妹,有家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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