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殊的声音忽近忽远，但她确实记得，这番话，是她刚刚成为衡殊弟子时，第一次明白剑修的意义时衡殊所传授的。
一立是建立唯我，她曾经是有唯我的，唯我大成，她内心的孤寂也达至鼎盛，可之后被荒神附体，一朝归于无我……难道这就是一破一立吗？她建立起了自己的唯我，再亲手舍弃毁去，敢于唯我敢于舍我，征服自己……继而灭之……
原来，她冥冥之中，已经达到剑道最高的境界了。
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
卓涅心睁开眼睛。
脚下熹微的流水声淙淙，是青霓涧底的小池，倒影在池子里的自己还是十二三岁借来别人的样貌，她悬浮站在静寂的池水之上，池水中还有另一个倒影，她抬起头，看到一个陌生人。
那也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穿着浮阙山宗低级弟子的袍子，却比她高一整个头，脸上还是稚气未脱的模样，眉眼却依稀有些熟悉，他们对视着，少年就这样走到她面前。
“我终于能看到你了。”他说。
卓涅心愣住了，“三灰？是你？”
少年笑了。
“原来你不是一个光球吗？”卓涅心比划一下大小，“就这么大个。”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共鸣，你看不到我的样子，我看你也只是一个虚影而已……”少年低头一笑，他像是等待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明明激动，却还努力沉稳告诉她真相。
“所以……这就是共鸣？”卓涅心伸手去碰三灰的脸，是真实的，人类的脸，有温度，有细腻的触感，不是虚幻的影子，“这是你真实的样子？”
三灰点头，又摇头，“我想这大概是衡殊在这个年纪的样子吧……就像你的剑灵，是你诞生时的那个模样一个道理。”
“他这个年纪就能剥离剑意无意之中生成剑灵了吗？”卓涅心顿时又觉得自己被比下去，气得脸都鼓起来了，“我以为我就很早了！”
“你见过自己的剑灵了？”三灰笑了笑，仿佛已经习惯卓涅心在奇怪的地方会有奇怪的好胜心。
“嗯，在……荒神附体的时候，我和她共鸣，听到了她的话，如果不是她收容我最后的灵体，我大概也没有这样一天。”卓涅心说道。
“但是……一个剑修，可以拥有两个剑灵吗？”三灰微微皱眉。
“管他呢，要是不能，我就做第一个！”卓涅心握住三灰的手，“能和你共鸣，真是太好了！我答应你的事，也终于做到了！”
他们的影子倒影在湖面，像两个年纪不大的师兄妹，久别重逢，两个人眼里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也没有放弃你自己。”三灰说完后退一步，他缓缓的弯曲膝盖，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不知什么时候，两只手直接浮现出一把长剑，就是三灰原本的样子。
卓涅心握住剑柄的一瞬间，一切再度抽离，四周的真实重新化作虚幻，她睁开眼睛，红光早已消失，一个红色的冒烟的小羽绒球滚至脚边，赤鷩迷迷糊糊，像被敲晕，也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看向满面震惊的谢子毓，微微一笑，伸出手去，丰沛的剑意在体内有序的倍增，她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三灰，剑身蒙蒙的月影，映照出她小女孩模样的脸上，自信肆意的笑容。
“这红光实在诡异……”
浮阙山宗内，主峰。
宋霁听完弟子的话，也站了起来，“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了么？”
“没有见到，但涉及山阵，我们不敢贸然去寻。”
“做得对。”宋霁颔首，山阵的情况，只能去问李重绫，可想到李师姐如今的情形……她咬住唇，缓缓低头，让弟子离开。
她不能什么事都让谷师兄和李师姐去承担了，也是时候她替浮阙山宗面对更多的麻烦了。
下定决心，宋霁决定亲自查看。
诡异的红光已然消失，没有灵纹的波动，这里和平常一样是一副死寂。
宋霁落至此处，猛然发觉还有人影，她连忙噤声注意，却发觉人影只在地上，一动没动。
但是这个身影，却有点熟悉？
她慢慢走近，发现这人是昏迷的，被捆住仍在此处，身上有伤，似乎不轻。
到底怎么回事？
宋霁翻开那人一看，不由得愣住，这不是前段时间来找李师姐寻仇的赵檀拥簇么？她自称是谢子麟的妹妹，十分义愤填膺，被李师姐打败后仍口出狂言，说要讨回公道。
谢子毓没有断气，她只是彻底昏迷，身上大小的伤痕经过处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痕很多，伤势有些重，像是与人战斗后的痕迹，那人赢了后又给她捆起来扔在这里，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宋霁略微思索，觉得不能放任她在这里，如今形势紧张，稍许偏颇就会引发大乱，但谢子毓无中生有惹是生非，把她带回浮阙山宗先关着养好伤，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才更妥当。
她想着，扶起谢子毓，忽然注意到她脖子与肩脊一侧明显的伤痕。
宋霁愣住了，她的心越跳越快。
这样细而平的红色斜痕……是剑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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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哥依旧帅裂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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