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芒夏下去之后，谢如芙方道：“这个丫头虽然不懂规矩，心直口快了一些，但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宫内来传，女儿也不知是何事，怎么父亲就把过错都推到女儿身上了呢？”
谢徽陶有些哑口无言，三个女儿中，就数谢如芙身上，他花得心思最少，可也就是这个女儿，最为让他省心。他心中也知，此事怕是多由谢如珠而起，方才的一番质问不过更加凸显他的心慌意乱而已，现在稍稍冷静了一会，便道：“你大姐她……虽然她……唉，你就看在她马上要是三皇子良媛的份上，看在你们同姓一个谢字的份上，多替她转圜一些吧。”
“君威难测，”谢如芙站起身，“父亲，我还是那句话，折进去一个女儿，总比折进去两个女儿好。”她这一去，不知是福是祸，自然不会一口应承要照应谢如珠这样的话。再者，以谢如珠的性子，不入皇子府还好，入了皇子府，只怕会给谢家带来更大的祸害才是。
只是可怜她这个父亲，时至今日还看不懂这个道理。
“父亲，女儿这就跟着公公入宫去了。”
谢徽陶一下子送走两个女儿，却连个原因都不知道，心里难免空落落的，又有些自责，这些年或许对女儿们的关心也太少了一点，一心只在官场上钻营，却不懂自家女儿的心事。
“谢二小姐，请上马车。”
谢如芙抱着是祸躲不过的心态来的，没想到引她入宫的小太监态度居然出奇的好，马车里居然还备了她喜欢的糕点和茶水。这样看来，这趟入宫未必是坏事了。
那个小公公也是个聪明人。跟在张宝庆身边多年，这眼力见儿地早就练出来了。只有讨好了师傅，才能有出头的机会。县官不如现管。皇上事忙，怕是转身就忘记了他这个人。再说了，他也的确是没有露半点口风啊，这马车上的东西，也是靖王府的人半路送过来的，可不是他的主意。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小公公讨好地扶了谢如芙下马车，谢如芙不着痕迹地顺势将一枚银锭子滑入了他的袖口。
“真是个聪明的小姐。”小太监心里想着，自然更加殷勤了。也稍稍驱散了谢如芙即将面圣的紧张之情。
小公公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一般，低声道：“小王爷也在呢，二小姐不必太过紧张。”
宫门之内，谢如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笑着点点头，算是谢过这个小公公的提醒了。
“臣女见过皇上！”谢如芙行了个礼，又三呼了三声万岁，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一直保持这个行礼的姿势也是怪累的。
宗珩用拳抵唇，轻咳了一声，算是表达了对皇帝久不叫起的不满。引得睿帝瞪了他一眼后，方才叫谢如芙起身回话。
睿帝从头到脚把谢如芙看了个仔细。礼仪有些疏松，相貌也只不过清秀而已，家世也不过平平，总是就是一个看上去还算合格的普通官员家里小姐，宗珩究竟是看上了她哪一点呢？
“谢氏，你可知朕宣你进宫所谓何事？”
谢如芙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谢如珠，三皇子宗瑀，宗珩自不必说，至于边上的一个官员略有些眼熟，她在户部门口等靳丛的时候，好几次都看到他进出户部，想来应该是户部官员，只是不知道具体官职，还有一个则是完全面生。
谢如珠，户部官员，三皇子，到了现在皇帝又宣了她。能把这几个人连起来的，便只有那件事情了。
“皇上召臣女来，可是为了金禾珍米一事？”
她这一回答，倒引得睿帝对她改观了一些，比起谢如珠来，她聪明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那谢如珠欺君之事，你也是知晓的？”睿帝悄悄给她埋了个坑儿。才刚来便猜到了原因，那这事与她定也脱不了关系，不管怎么答，一个欺君的共犯怕是跑不掉了。
谢如芙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谢如珠，坦然道：“回皇上，臣女知道啊。”
“知道你为何不把真相告诉朕？”
“回皇上，您也没来问小女啊。”谢如芙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一派胡言！”睿帝带了几分怒气，“朕不来问你，你就不能......”
话说到这儿，睿帝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被谢如芙给绕了进去。她一个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是没有权利直接面圣的，自然也就没有了主动向皇帝解释清楚的机会了。
“那朕赐封谢如珠尾安阳县主，你心中就丝毫没有妒忌之心吗？”
“回皇上，皇上要赐谁为县主，臣女并无置喙的权利，自然也不敢心生不满。”
“哼！狡辩！”睿帝见谢如芙落落大方，心中对她的厌恶也少了几分。
宗珩又是轻咳一声道：“若是不狡辩的话，怕是皇上现在就要把人拉出去砍了吧？”
“小王爷失言了。皇上乃一代明君，又怎会与我这么一个区区小女子过不去呢？”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谢如芙又适时地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好像睿帝罚了她，就不是明君了似的，反倒将睿帝气得笑了出来。
“你们这两个巧言令色之徒！”
见谢如芙轻轻巧巧就把事情盖过去了，谢如珠心中也不得不佩服。或许她少的就是这种遇到大事举重若轻，见到贵人不卑不亢的性格吧。
在这样的才智，这样的品性面前，她的绝世容貌的确是有些不够看了。
睿帝回过神来，宗瑀管理户部失职一事还需待查，但是谢如珠抢了谢如芙功劳的事情却是证据确凿的，若是不罚，难以服众。
“削去谢如珠阳城县主之位，至于赐婚......”睿帝想了想，若是取消赐婚，与赐死也是差不离了，“改良媛为昭训吧。”
这是连降两级了。
若非看在宗瑀份上，谢如珠怕是还要罚得再重些。
谢如珠对于睿帝没有取消赐婚一事十分的感恩戴德，毕竟若是不嫁宗瑀，她便只能削了头发去做姑子了。
唯一对这个结果不满的就是庆贵妃了：“皇上就是太过心软，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再留在阿瑀身边？”
不过眼下要担心的宗瑀和谢如珠，而是宗珩与谢如芙了。
睿帝屏退了其他人等，只单单留下了他们两个。留了以后，也不发话，把他们二人丢在一边，竟只顾自己批阅起奏折来了。
晾了他们许久之后，睿帝方道：“谢如芙，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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