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懂这些,自然无法做到袖手旁观,萧玄奕也没有再坚持,而是叮嘱下人们好生照顾萧睿。
之后,他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走吧,先去吃饭。”
说实话,沈舒窈也确实很饿了,之前因为一直忙着倒还未觉得,眼下仿佛都能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如今萧睿心口的剑伤已经缝合修补好,只要度过今夜的危险期,他便又能生龙活虎了。
他们一同朝正厅的方向行去,萧玄奕有个习惯,若非他特意交代,侍从们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
在两人穿过月门行至嶙峋的假山前,他忽然开口:“这事你怎么看?”
沈舒窈当然知道他意指为何,望着青石甬道略略沉吟了一刻,“或许......只是巧合。”
萧玄奕冷笑一声,须臾道:“若真是巧合,你又何必说得这么迟疑,还是说其实你心中早已存疑,只是不愿道破罢了。”
“刺伤萧睿的人羁押了么?”她略略停顿了一下,“无论他是不是故意伤人,以刑部狱卒那套审讯手段,不怕他没有实话。”
“一个死人如何开口说话?”他神情淡淡,若无其事地说:“除非,他死而复生。”
假山旁边的玉竹,在夜风之中发出簌簌的声响,几许垂落的枝条在她发髻上反复轻拂,橙黄的宫灯穿梭在玉竹间,疏影映照在她的面容上。
“好快的动作,可有查出是被何人灭的口?”
“并非是被灭口。”他望着清风玉竹,沉寂的目光不带任何光彩,就好像他黯然无趣的人生一般,“胆敢伤亲王,那可是凌迟灭九族的重罪,铸剑掌柜自知难逃一死,当场便举剑自刎了,一切看似合情合理,却又巧妙地应验了那则预言,不是么?”
沈舒窈沉默,凝望着轻轻摇曳的宫灯,斑斓的色彩照亮了沉寂黑夜的一角,而这亮光背后隐藏的阴暗,也就显得越发诡异了。
此刻的氛围凝重寂寥,而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徐徐流泻的疏影,轻轻吹拂的风声,就好像将他们圈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诡谲漩涡。
视曰明,听曰聪,混世魔,日落西,她反复思索着这句谶言。
本以为这幕后之人,只敢对并无太多权势的人下手,毕竟前面死的三个也确实如此。
许久,她才将目光从宫灯上收回,明澈之中带着从容不迫的气势。
秋夜微寒,远远近近的灯影残烛,忽明忽暗,仿佛处在一个迷失的丛林里,她单薄的身影湮没在夜风中。
但她那略微倔强的眼神,隐现了凛然的寒意,“只要萧睿苏醒过来,这场陰谋自然豕分蛇断,看来今后你得安排一些人手暗中保护他,或者应该化被动为主动,才不能让这布局之人牵着鼻子走。”
他轻轻嗯了一声,“幕后之人藏匿得极深,我这么多年都未查到一点蛛丝马迹,若要阻止他兴风作浪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这次若非是你精湛的医术,只怕真让他的奸计得逞,倒真坐实了我已被天煞孤星附体。”
她敛眸沉思几许,许久,才开口道:“迷雾总有散去的一刻,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王爷运筹帷幄,哪怕线索渺茫也一定要深究下去。只是我如今的处境......原本答应你的事只怕也要失言了,基于此,我心怀愧疚。”
他忽然停住脚步,莫名地看了她许久,“如果可以,你还是尽早离开京城,皇后和汐贵妃早已势同水火,这两年都在拉拢朝臣为各自的儿子筹谋储君之位。”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不以为然。
“近几个月汐贵妃与镇北侯联系频繁,镇北侯驻守京畿重地,手握十五万大军。有消息称汐贵妃对他的嫡长女很是另眼相看,属意让她嫁予顾燊为妻。除了我手里的兵权,眼下朝中就只有顾燊与镇北侯兵权实力最雄厚。她集合了这些,那她儿子的夺嫡之路便会更加畅通,若非是顾燊去求圣上赐婚打乱她的计划,这禁军总统领夫人的位置,十拿九稳是属于镇北侯嫡长女的。”
萧玄奕这话说的很明白,沈舒窈也听懂了,可她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所以,她会想办法除掉我这个绊脚石,或者制造点意外,如此,谁都不会怀疑到她头上。然后,这个禁军总统领夫人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只要我死了,顾燊自然不会再有别的选择,那么,便会如她所愿娶了这位嫡长女。”
他微一点头,“以汐贵妃的手段,但凡有阻碍她的人,都逃不过一死,是以,你今后也要多加小心。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因为顾燊早就在你身边布置了人手。”
“你是说,顾燊一早就知道汐贵妃会对我痛下杀手,所以他才提早布置好了这些?”
“毕竟他也是顾家人,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只要稍有一点儿风吹草动,自然会迅速做出反应。单从他敢违背汐贵妃,执意要娶你这一点上来看,也算是重视你。”
沈舒窈抬头,仰望长空的繁星点点,长叹一口气,“他这是要害死我,就算他的属下再训练有素,抑或是寸步不离地保护我,难免不会有疏漏。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怕到时候我会死得更快些,看来,我是需要做一些应对之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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