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宁时歌正迈向下面的台阶,听了楚霁的话险些没站稳,黑色长靴在水泥地上打了个踉跄,扶着墙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四年没有听过消息的人突然从楚霁嘴里蹦出来,宁时歌平静的心神一瞬间被打乱了。
林朝阳,林朝阳……她心里默默念着那个曾经是C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猛然意识到,时隔四年,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依然如画般完整地保留在脑海里。
那是C大的毕业季,茉莉飘香,池水荡漾。情侣、室友、挚友三两成群的穿着学士服在校园各处拍毕业照。而她和林朝阳,相看两厌,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大吵了一架。
“你就为这事要跟我吵?”
“你什么都不肯说,难道让我猜吗?”
“你想听我说什么?”
“算了,每次都这样我受够了,真不想再看到你……”
“彼此彼此,还不如分手,多省心。再见。”
“……”
印象里这是和他的最后一场车轱辘对话,心怀鬼胎的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
这记忆该死的清晰,宁时歌咬着嘴唇想。
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经把那些多余的情绪留在了四年前,本来以为这四年生活的痛苦和挣扎已经足够让自己忘却,可没想到猝不及防地回忆起来,昨日种种却依旧历历在目。
他那句“不想再看到你”一出口,她心中的失落苦涩和如释重负齐齐涌上心头,直到此刻依然记忆犹新。
心中的骄傲和倔强让她决定给自己最后的体面,她把自己伪装成了全副武装的战士,拒绝任何人窥探到心底的脆弱。于是没等他说完,她就径直打断他,立刻提出分手,不待他回应,就扬长而去。
宁时歌甩了甩脑袋,企图甩去纷杂的思绪,快步跟上已经匆忙走到一楼的楚霁,飞快地问:“不对啊,他应该在美国读计算机专业的博士吧?怎么可能和你们市公安局扯上关系?”
楚霁摇头,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我怎么知道?我也是才听说的,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同名同姓的人。谁知道你还关心这个呀?不说了,我得滚了,等我得空帮你打听打听吧。”
宁时歌帮她关上驾驶室的车门,歪着脑袋等楚霁摇下车窗,冷漠地说:“那算了,你也甭打听,我可没空关心他。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明知道自己当时离开的原因和他无关,却依然对他那句刺耳的话耿耿于怀,以至于这四年她都没有主动谈听过任何关于那位前男友的消息。既然他都不想见到自己,她又何必自找没趣。
说完,没等楚霁的车开走,她就自顾自地往小区门口走去。
楚霁神色复杂地看着宁时歌,一脚油门踩下去,嘟囔道:“啧,这女人,真绝情。”
宁时歌双手插兜,左转右晃,走到小区侧门外的马路上,站在路中央正好能看见她那间三楼出租屋的厨房窗户。
这条路叫海棠斜街,东北至西南走向,紧靠北边偌大的九中校园。
整条街的两侧都种满了海棠树,一到花季就吸引着无数街坊四邻。城区改造工程大刀阔斧,海棠斜街依旧沐浴在旧时光中,保留着昔日的烟火气。
她租着的是在路北侧的老房子,属于九中的家属院。曾经家属院连着九中后操场,小区里有道后门能直接通到学校。本来是方便住在家属院的师生上学的,可后来出于多方面考虑,校方封了后门,学生们就再无法为了抄近路而绕进海棠街。
路的南侧是旧城住宅,寥寥几层的住宅窗门紧闭,防盗的铁栏杆生着锈;临街的一层是出租出去的门面房,斑驳的墙壁将早点摊、小商店、网吧、烧烤店串联在一起。白天卖酱香饼的队可以排到老远的胡同口,晚上烧烤店里人声鼎沸,啤酒瓶易拉罐散落一地。
二月底寒风猎猎,树木像人一样瑟缩在温暖中不愿立刻抽芽。宁时歌仰起头,眯眼看着枯瘦枝桠间的鸟巢,慢悠悠地呼出一口浊气,抬脚向那家名叫“书海”的网吧走去。
这家名叫“书海”的网吧从她还在九中读高中的时候就开着了,为了掩人耳目,低调地起了个像书店的名儿。几经易主,老板已经不是当年的老板,网吧却算得上是海棠斜街的地标了。
“啊唷,时歌来了!”
虎背熊腰的男人懒散地靠在前台,还没入春就已经穿起了背心,露出健硕的双臂和上面凶煞的纹身。
宁时歌盯着他凉快无比的穿着,对自己那间暖气根本不热的小破屋越来越嫌弃:“早。网吧的暖气都比我家暖和了不知道几个档次,好气哦。”
花臂男人仰头灌了两口可乐,咕咚咽下,眯着眼睛看她逆光走来,笑嘻嘻地说:“楼上还有空房子,便宜租你,就是有点小,来不?”
“你这儿有几个常客都是九中的孩子,你想过一个九中的老师住在这儿,你会少挣多少吗?”宁时歌婉言拒绝,“吃了吗?”
“没呢,在楼上热了粥,等会喝。”
“豪哥今儿生意不行啊。”她环顾四周,眉眼带笑,轻快地说。
现在可不比以前,互联网的普及程度太快,红红火火过一阵的网吧日趋没落,至今还能坚持营业的不是大型连锁网咖,就是颇有头脑选择转型或提升服务水平的小店老板,人在江湖,各凭本事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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