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一般粘.稠深沉且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仅有的那一点儿声音清晰果决, 充满了斩金断玉般的气势。
罗念的声音里带着微妙的讽刺之意, 和以往的她截然不同。
“承认吧, 你其实没那么喜欢我, 你只是接受不了我在你放弃我之前放弃你, 你只是好奇我改变的理由。”她冷声道, “男性的占有欲,征服欲,自尊心, 随便哪种解释都好,只要你想,都可以拿来作为理由。”
“看清楚, 我们之间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也没有那么多的过往,无非就是你以为不知真假的欲迎还拒罢了。”
“然而, 我的拒绝是真的, ”她道, 语气再平和不过, 然而平和之下是能冻伤人的冷酷与坚决, “所以, 你不用胡思乱想,也别以为我是在闹脾气,只要顺其自然接受就好。”
“如果你需要, 我还可以再重复, 只要是拒绝,无论多少次,我都能满足你。”
最后一句话太冷,甚至多了几分残忍的意味,姜勉初身体僵了下,脑海里与之相对的是噩梦中源源不绝的黑暗与血腥,同现在的场景贴合在一起,就像是噩梦重现。
于是,他揭开了之前本打算隐藏的秘密,“可是,在你的妄想里,不是这样的。”
“你想和我在一起,想结婚,想组成一个家,你有多喜欢我多爱我,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你不可能——”
他又急又重的话被罗念的动作打断,她捏着他下巴的力道极重,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什么妄想?”
“和我恋爱和我结婚的妄想。”无视下巴上的痛感,姜勉初道。
罗念没有动作,她维持着那副模样,被理智主宰的认知思考着所谓的“妄想”到底是什么。
她很清楚姜勉初的性格,从不信口开河,能让他以这副语气说出来,就像她亲口说过这些一样,充满了笃定与认真。
但很显然,从前没有,在她回来之后更没有,所有的思考断在一处,像缺了口的圆,只等那唯一的答案补上。
其实并不难猜,除了苏尧和这几次治疗,不会有其他,甚至,只有那唯一一次的催眠治疗,虽然她并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但很可能有一些不受她控制的内容被透露出来。
确定自己应该就催眠治疗的内容和苏尧来一次“正式”谈话之后,对于姜勉初的话,她态度依旧未改,“你也说了是妄想,妄想和现实是两码事。”
“即便我的妄想里真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那只是因为我生病的缘故,是我本人的问题,妄想不会影响到任何人,只除了我自己。”罗念收回手,将人往后推了一把,隔开彼此的距离,“事实上,一切和你并没有太大关系,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忙以及治疗过程中的支持,但仅此而已,我不想和你亲近,也不想和你有更深的接触,至于你,也不应该把妄想当成现实。”
否则,我会认为有病的是你,而不是我自己。
这番话并未动摇姜勉初的意志,但显然让他很不愉快,尤其是在这个酷似噩梦的情境中,被推开,被拒绝,就像是梦里被抛弃被丢下,那些沁入骨髓的绝望不由自主的弥漫开来,汹涌而至。
“你不想知道你的妄想里都有些什么吗?”他再度靠过去,用比之前更加亲密坚决的姿态拥抱她,像是绝境之中抓.住仅有的希望,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放开,“有你,有我,还有我们的未来。”
纵然是以悲剧结尾的故事,但那仍旧是无限未来中可能存在的一种,太过真实且符合逻辑的臆想,即便是他,在最初听到时,都无法忽视,乃至于潜意识里深信不疑,有了之后的噩梦缠身。
是的,在姜勉初看来,他被噩梦所困,就是因为罗念那些妄想的缘故。
因为太过真实可信,所以他被影响到这种地步。
罗念终于确定,那次的催眠治疗肯定出了什么岔子,最坏的结果,应该是她最不想被人知道的那一切大白于天光之下。
本来是担心和慌乱的,但想到这阵子苏尧和姜勉初的表现,一直横亘在心头的阴影却反而稍稍淡了些,就算是暴露又如何,不过是现在这个结果,被当成病得更加严重的精神病而已。
所以,她极为坦然的回复他,“我对妄想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妄想妄想,不过是荒诞的想象,至于你和我的未来?事实上,你的未来什么样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什么样的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想要些什么也都和我无关,至于我自己的未来,除了我自己,谁都不能决定!”
掷地有声的话语,不仅代表着诉说的那个人的决心,听在其他人耳里,也如重锤击心一般,带来太多惘然失落。
姜勉初从来不是能言善辩的人,更甚者,此刻面对她的坚决与冷酷,他丝毫没有了分辩的念头,万语千言只化为了一句话,“和占有欲征服欲自尊心无关。”
和那些没关系,因此就只是他本人的意愿。
略有些隐晦的辩解和表白,已经是少见的坦白,但对罗念而言,这些话不具有任何价值。
已经不需要的东西,就算再漂亮再好看,也只是看看而已,不会带回家。
她已经明白苏尧安排这场“特殊治疗”的目的,也自觉处理好了一切,因此语气平静的道,“我觉得这次的治疗可以到此结束了,我们需要联系苏尧,让他放我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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