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Z市飞往C市的航班, 耗时两小时五分钟, 走出机场大厅时, 姜勉初感受到了此前在照片里看到的阳光。
这是一个漂亮且宜居的园林城市, 比起他和罗念长大的地方, 节奏要舒缓许多, 美丽风景和美食更是遍布各处。
直到登机前一刻, 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冲动,然而,冲动过后, 没有后悔。
想要前往C市的决心更加坚定不移。
他想见她,所以这一刻就来见她了。
出租车经过市区的博物馆,他眼前晃过熟悉的景色, 那些照片里, 罗念站在这个地方笑得开心,毫无阴霾。
杨晴发给他的定位, 是市郊, 她们两人今天同当地画协和民俗组织一起去少数民族聚居区采风, 艺术家们纵情山水, 游客们体验民族风情, 各自定位精准, 玩得不亦乐乎。
没在市区停留,姜勉初直接去了市郊。
虽说位置是市郊,但路却并不好走, 群山蜿蜒之中, 山路忽高忽低,急转弯下坡不断,司机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认真开车,他坐在车里,也是一身颠簸。
大半个小时的车程之后,终于到了她们采风的县城。
作为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入眼可见的到处洋溢着浓郁的民族风,从商店门面到路旁飘扬的旗帜,再到广场上的鼓楼与吊脚楼,建筑、浮雕、绘画、服饰等,处处新奇。
但姜勉初却顾不上这些,下了车拖着行李箱就去往杨晴和罗念此刻休息的地方。
县城的招待所里,杨晴正大呼小叫的敷面膜,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被晒伤,罗念则盯着天上的太阳目不转睛。
“晴晴,你过来看,是日晕。”罗念拿着相机拍了几张,很是新奇。
虽然在课本上学到过,但是亲眼见证,还是第一次。
“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杨晴声音含糊,“以前我们去其他地方采风时,看过到好几次,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是觉得不如彩虹漂亮,等回去了给你看我们去年采风时拍到的彩虹照片,那才叫一个美。”
罗念无奈,只好自己一个人分享这新奇的发现,然后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楼佳。
“乐不思蜀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楼佳信息回得很快。
“再过几天吧。”罗念算算时间安排,觉得没问题,“正好赶上和你一起去海边。”
“真感谢你还记得我,”楼佳调侃,“回来时记得带特产,对了,罗源那一份就不用了。”
对于楼佳和堂.哥之间的不对付,罗念失笑,小时候也就罢了,大了还是这样,真不知道两人到底在别扭什么。
短信发完,看着一边敷面膜一边发短信的杨晴,罗念打了声招呼,决定出门转转。
“别走太远啊,该吃午饭了。”杨晴不放心的叮嘱。
“我就在附近走走,去看看牌楼,一会儿就回来。”罗念道。
招待所附近是居民区,楼房与平房混乱的挤在一起,和当地的美丽风光与质朴山水不太搭调,不过也因此,所有的旅馆都集中在了这一处,没影响其他地方的景致。
罗念一路走,一边拿着相机拍些印象深刻的照片,不知不觉间,离招待所的距离就渐渐远了。
直到她眼中都是那座雄奇隽秀的巍峨雪山时,镜头里突然出现了意外的人。
白衬衫灰西裤的姜勉初,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的映入眼帘,视线所聚焦的地方正是镜头。
这天的太阳很大,气温却并不是那么高,但或许是一路走来的关系,他脸上满是汗水,起伏的胸膛昭示了主人急促的呼吸。
意外的,罗念觉得自己并不讨厌他这副模样,像是原本生硬的雕塑突然多了人气,让人觉得鲜活可亲。
于是,她下意识的按了快门,留下了一张弥足珍贵的照片。
而在这之后的一分钟,世界天翻地覆。
***
那天,是和以往丝毫没有不同的平常一天。
语文老师像平常一样走进教室,准备开始讲课,课桌与地面开始晃动;公司职员们互相说笑着下楼时,异样的震感在急剧扩散;怀抱着婴儿的母亲,在垮塌的房屋坠落时,死死的护住了孩子……
倒塌的教学楼中,许多学生被压在瓦砾堆下面;道路中断的地方,行人和车辆陷入了凭空出现的大坑;废墟之中,无数人被埋,努力伸出双手求救;死去的男人身旁,妻子在痛哭;母亲努力伸着双手去触摸埋在废墟之中的儿子;侥幸得救的人在到处寻找亲人,茫然四顾的眼神里是再真切不过的祈祷……
罗念在被护住那一刻,仍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姜勉初叫她的声音还犹在耳边,整个世界就彻底被黑暗笼罩。
即便是后来回想,那段记忆仍旧是模糊的,嘈杂,黑暗,震颤,像是涨潮的海水,一波波袭来,唯一清晰的,是抱着她那个人。
他穿了白衬衫,日光之下,颜色很干净,白得刺眼,照片和眼睛都记得,但是后来看到的,却只有猩红的血色。
事后的新闻报道里,持续时间很精确的被确定为一分半钟。
平日的九十秒,很快,然而在那个改变世界的九十秒钟里,死亡如影随形。
无数的重物落下,呼吸间全是灰尘的味道,耳朵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剥夺了听取世界的权利,眼睛更是只能依靠本能紧紧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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