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寇淮的解释,许谔方才恍然大悟:“哦!不早说。沈小姐,你说得可太复杂了,我大老粗听不懂,还是寇大人这样说得直白粗浅,我才听得懂。”
他“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毫无心机的模样弄得沈兮迟只能暗自生气。
——行吧,她承认寇淮比自己会调.教下属,行了吧?
寇淮看向不远处江岸边高高的悬崖,道:“在江水里泡久了总归不好。我们还是先上岸去,晾干身子,再想想对策吧。”
沈兮迟和许谔皆赞同。冬日夜里温度低,三人在江水里泡着,这滋味总归不是只一个“冷”字可以形容得了的。
那悬崖离他们不远,不过一刻钟泅水之后,便到了崖下。那里礁石林立,寇淮扶着沈兮迟,推她上了一块临岸巨礁,随后也和许谔一道爬了上去。
夜凉如水,江上风浪不小,沈兮迟冷得直打哆嗦,很快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寇淮见她双颊泛红,怕她被冻发热,连忙将自己的中衣脱了下来,又叫许谔也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皆披到沈兮迟的肩上,帮她系住。
“谢谢。”沈兮迟又是一个喷嚏。
寇淮浑身湿漉漉的,只穿着一层薄薄内衫,宽肩窄腰,肌肉劲瘦。
水洗一般的月光照在他的额上,眼窝深邃,徒留一点亮若星辰的眸光,深冬里都起了一股子仲春的温柔劲儿。
沈兮迟看了他一眼,很快便将目光移开了。
只要有许谔在,便不可能存在哪怕一刻的寂静。他将自己的外袍贡献给沈兮迟之后,很快就起了一个主意:“寇大人,要不属下去爬爬看那个悬崖试试?指不定我们爬上那个悬崖之后,还能找到回观音阁的路呢!”
寇淮:“……”
他也不知道许谔为什么对回观音阁有那样深的执念。
不过看许谔冷得微微哆嗦的模样,想来爬爬悬崖,运动运动倒可以热热身,也是有好处的。思及此,他点头道:“你先上去探探路罢。”
许谔应了一声,欢天喜地地走了。
全世界都清净了。
沈兮迟又可以欣赏欣赏月色下的东流江河,顺便也终于有机会问寇淮:“刚才那夜游女……为什么突然倒地死了?”
她刚才奇了许久,却一直没能问他。
寇淮将缠着布袋、微微渗血的手臂抬了抬:“因为这个。”
“这个……?”
沈兮迟一时不明白。
“你忘了刚才你阿公说得话了?”寇淮低笑,“他说我是百年难遇的纯阳体质,血有制妖之效。许谔持着滴过我血的宝剑便可伤妖,我就在想,若是那妖将我的血吃了下去……又会如何呢?”
他笑得轻松。因为他赌对了。
沈兮迟瞪大眼睛,低斥一声:“你疯了!”
他怎么就没有想过,若他的整只胳膊都被夜游女吞吃入腹了怎么办?!若他的血对夜游女没有用,那又怎么办?到时候可能连这条命都没有了!
——疯子!
这人是个疯子!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寇淮耸了耸肩:“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看,不是赌对了?”
“你只不过是一次碰巧赌对罢了!”沈兮迟忍不住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次次运气都这么好?竟然还敢这样冒险!”
“不,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沈兮迟恨铁不成钢,“你还真把自己的命不当命了!”
“这次真的不一样。”寇淮抬眼,深深地看向她,“因为有你在啊。”
这语气太过认真,打了沈兮迟个措手不及。
她怔在原地。
寇淮笑了:“你忘了自己说的啦?”
“我……”沈兮迟哑然。
寇淮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地复述她的话:“一个人的运气往往比能力更加重要。虽然你阿公的运气不怎么样,但你的运气一向很好——所以,沈兮迟,我就赌了一次。”
“我相信你,所以我赌了一次。”
沈兮迟看着他飞扬的眉角,鼻端皆是他的气息。微凉月光下,竟觉得有些恍惚。
平生第一次,镇国长公主沈熙,竟看不出眼前的臣子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谎言。
江水静若时光,从他俩的身边缓缓流过。在母魉幻境与现实的交错之地,时间已然静止,只留对方的一个剪影,遥远而模糊。
沈兮迟突然觉得,她对自己的这个臣子,了解得太少太少了。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静默许久。
……
不出所料,这片刻缱绻的静默很快就被崖上的许谔打破。
他抓着一块凸起岩石,攀在崖上,对着下头大喊:“寇大人,不好了——”
寇淮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许谔继续自顾自地大喊。
“我觉得——我好像——怎么都爬不上去啊——”
“这个悬崖——好像是——没有尽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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