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仪被他狩猎一般的眼光盯得头皮发麻,他勉力压下心中慌乱,强作镇定道:“我去给你端碗姜汤……”
话音刚起,祁归便低下头,吻住了苏千仪的唇,堵住了他还未说完的话。
苏千仪脑中传出天崩地裂的声音,适才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神智又瞬间被击得粉碎。
寂静黑暗中,他与祁归的衣衫湿透,两个身躯紧紧贴在一起,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祁归滚烫的唇瓣与急促的心跳。
苏千仪忽然挣扎起来,惊慌地将祁归推开,气喘不已。
“你……你……”
“我怎么了?”祁归紧紧抱住苏千仪,像是一个孩子抱着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物件,“……我已经忍了很多年了。”
他语调中隐藏的悲哀与委屈浓烈得让苏千仪原本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那日内庭诉职,我跟陛下说,我这一生不会娶妻生子。”
苏千仪一惊,抬头看向他,愤怒斥责的话还未出口,便被祁归打断。
“我不是为了明哲保身,也不是为了不拖累良家女儿,我是为了你。”
“苏千仪,我心仪你,心仪得我都快疯了……”祁归低下头叹息着,他将头埋在苏千仪的颈窝中,眼中深沉一片。
“还是说,你希望看到我将一个女子迎进门,同她恩爱白首,生儿育女?”
祁归跟一个女子恩爱白首……
苏千仪忽然一哽,那个场景仿佛瞬间浮现在他的眼前,竟让他心痛得几乎难以呼吸。
“我知你恐一直拿我当知己好友,但我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同你耳鬓厮磨,心意相通……”
祁归……
祁归那被压抑许久的情感来势汹汹地向苏千仪席卷而来。
被苏千仪死死封住的某种东西,仿佛被祁归的一字一句揭开封印,从蛰伏的暗处露出爪牙朝着苏千仪袭来。苏千仪几近惶恐地发现,十四年前那个迷路间闯进他庭院的俊朗少年,十四年后那一身黄沙,终年镇守边疆,却总是在每次回京时都连夜不歇地赶回来见他的男子,连带着那一直被他自欺欺人忽略的某种感情,竟已经在他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长成参天大树,甚至连根茎都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窝骨髓之中。
“我魔怔了。”
“我魔怔十四年了……”
“苏千仪……”
“你可知我心?”
黑暗中祁归的气息紧紧包裹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苏千仪在祁归的千言万语中艰难地寻回一点神智,他涩声道:“你……先把灯点上,太黑了……”
“怎么?苏大人还怕黑吗?”祁归失笑不已,他等了许久,却没想到苏千仪会冒出这样一句话。但祁归心中明白此时苏千仪心中的无措与害怕,便也没有拖沓,他轻轻松开了苏千仪,紧紧握着着苏千仪的手走到桌边,点亮了一盏小灯。
微弱的烛火照亮一方小小的天地,苏千仪的头发湿漉漉地散在身后,些许额发紧贴在他的额间,更显得其眉目如墨,面若冠玉,一双嘴唇却微微肿起,透出一丝艳丽的色彩。
祁归见状,不由得又喉头一紧,现在不是时候,他对自己说道。
压下其他的心思后,他看着着苏千仪,缓声道:“重礼,你可中意我?”
“未曾”这个最为恰当的答案却在苏千仪嘴边死死停留,始终说不出口。
半夜灯前十年事,一时和雨到心头。
十数年的自欺欺人被自己的心意击得粉碎。
他心仪祁归。
这个被苏千仪压抑许多年的念头如同烙印一般狠狠印在他的心口,越是压抑,越是深刻,如今它终于发出了炽热的温度。
“我……”
他惊慌得甚至轻轻发起抖来。
怎么会……
一个温柔的吻轻轻地落在苏千仪额间。
“别怕……”
苏千仪不断轻颤,一双手却紧紧抓住祁归的手臂,用力到骨节泛白。
他忽然落下一颗泪来。
他心仪祁归。
他的知己,他的好友。
也是被他自欺欺人般地埋藏了十四年的心上之人。
他认输了,也认清了。
“不哭……我在这里。”
苏千仪听见祁归叹息一般的轻语在他耳边响起,忽然觉得他人生中总是隐隐缺的一环如今忽然行云流水地被扣上,完完整整地落在他的心间。
他犹如一只魔怔了的飞蛾,哪怕知道再往前走会粉身碎骨,也控制不住自己义无反顾地跨过十四年岁月,跨过朝堂,跨过家国,撞碎层层阻碍,扑向那团名为“祁归”的烈火。
粉身碎骨,功德圆满。
祁归忽然笑红了眼睛。
“苏千仪……”祁归反复念着这三个字,仿佛要将其嚼碎一般。
他紧紧地抱着他,烛火映着两人的身形,在漫漫岁月后,他再也不用对影成双。
※※※※※※※※※※※※※※※※※※※※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喜欢黄金甲请大家收藏:(m.bxwx.co)黄金甲笔下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