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心心念念让陆知梨到宫外去,何尝没有将自己的心思寄托在她的身上的意思,可是他的一切,早已融入了这座皇宫里。
到了外面去,反而已经格格不入。
所有人的印象里,他们就应该是这皇宫里的存在。
秦端也知道,真正脱离了这层身份,自己到了宫外去,就什么都不是。
他们就像是这皇宫里的一块青石地砖,一块拼着一块,构成了这偌大的皇宫,而那些更高一些的,就是汉白玉,就是紫檀木,就是黄花梨,而最尊贵的,就是那方传国玉玺。
他看着从外面来的陆知梨,那是一朵花,一看就令人心生喜悦,他自以为是地认为她可以出去,连自己也能够变得不一样。
今日午后,他知道,不可能了。
他出不去,去不得。
这一刻,秦端当自己是悟了,他想要脱离那些噩梦,就要让曾经噩梦的根源都支离破碎,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师父说,他是一个有执念的人。
秦端想,这是对的,没有执念怎么还好求生。
这样想来,似乎一切都变得简单了,就像是街头小孩玩的游戏,去捉鬼,捉了一个就没了一个。
衙门来人的时候,已经接近宵禁,秦二还不知道家里已经出事,女眷去了城外拜佛,估摸着是要留宿在佛寺了。
而他因为叶景渊答应了帮忙,心中大定,正得意地在如意坊里哗啦啦地数银子,就见管事一脸惨白地从外面冲了进来,还来不及喝骂,就听到一句:“官府来人要抓您来了。”
“怎么会,不可能!”秦二一时就慌了,没比管事的好多少,嘴里喃喃念叨着不可能啊,不可能,世子爷都说了会帮他的。
他哪里知道,这是后面有四皇子的手段,叶景渊也在连夜命人将秦家人犯事的证据命人偷偷递到了官府,打算致他们于死地。
在叶景渊看来,自己手下被抓进去的随从可比秦家这些人重要多了。
“您,您这是要去哪啊?”管事的不明白,这跑那还来得及,人都到门口了。
“别拦着我,别拦着我。”秦二一把甩开了管事,四处摸索着想要找个地方出去,可恨他为了储存这些银钱,找的房间也格外严实,终是摸到了未曾钉上的窗户。
“来了,他们来了。”
赌坊里的赌鬼没有几个不心虚的,这下子听见衙门来人,哄抢而出,如意坊里乱作一团,所有的管事伙计都被抓了正着,乱哄哄地像是待宰的牲畜场一样。
“你给我下来,还想往哪跑!”皂吏大喝一声,大半夜来抓人本就是一肚子火气,这厮居然还想跑!
秦二怀里抱着银子,被人生生地从窗户上扯了下来,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瘫坐在窗户下,面如死灰,仰头瞪大了眼睛:“完了,都完了!”
“把人带回衙门,还有这个管事。”
至此,秦家只剩下老弱妇孺,还有些不顶用的男丁,当初为了开办如意坊,秦家能用的人都上了,这次收拾他们倒是一个不落,一网打尽。
瑾王世子那边,只有一个秦二知道,现在还不准家眷去看人。
她们唯一能求助的只有秦端了,可是别说是往东厂送消息了,就是连东厂怎么回事,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是因为听说秦端在宫里做了官,才知道有个叫东厂的地方。
家底都快花光了,好不容找到门路送了心进东厂,但也是石沉大海,说是送信,但这种事除了苌坚敢做,谁敢把来路不明的东西放在厂公的桌案上,无非就是收了银钱,转头就把信给扔进了炉灶里。
当文书成了卷宗呈上了公堂,自然也就变得事态严重了。
叶景渊开始还沉得住气,毕竟按照计划,他的人都已经对好了脱罪的口供,也没有人有证据说他瑾王府与这些人有过交集,只等着要看秦端急的团团转的笑话。
“厂公,现在咱们就不管了吗?”属下请示道。
秦端低敛眉眼:“不管。”
秦端却一反常态,对秦家人拒之门外不说,居然连衙门处问也不问一句了,似乎是要任由官府将秦家三兄弟随意发落。
秦端的全然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在叶景渊眼中这就是挑衅,好啊,既然你扛得住,那就看看你的兄弟们抗不扛得住了。
然而,审查此案的人都是四皇子的人,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让瑾王府的人轻易脱罪过关,反而准确地卡住了每一个属于瑾王府的暗桩,叶景渊这时候才开始坐不住了,主动找到了秦端。
叶景渊早到了一刻钟,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正式面对面地讲话。
“秦厂公,没想到你倒是硬气。”
“承蒙世子爷赞誉。”秦端假惺惺。
叶景渊扯了扯嘴角,早知道秦端的厚颜无耻,也没有什么意外,转了话问他:“难道你不怕?”
“当然怕,”秦端伸手拿起了茶杯,悬腕朝他一敬,微微含笑道:“所以秦某尚有自知之明,就不在世子爷这里找什么面子了,任凭瑾王世子发落好了。”
叶景渊冰冷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秦厂公可别后悔。”
秦端轻轻呵了一声,摇了摇头说:“不知为何让世子爷误会了,在下对于所谓血亲,委实不是很在乎。”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秦某也没有什么断尾求生的决心,他们就是死了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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