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附耳细语，说是自从这个假的苌楚来了之后，外面突然多了一些人，在监视他们的宅子。
他瞬间就改变了主意，决定将这个人留下来，慢慢询问。
而德芳郡主则算计着，若是苌坚真的将她赶出去，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到苌坚说：“你来这里，无非是想要得到我的庇护，就不如开诚布公一些。”
苌坚身为东厂掌刑千户，自然与东厂提督太监秦掌印关系极好，乃是其极具信任的心腹。但在德芳郡主眼中，就算再如何有权有势，也是她们皇族的臣属。
德芳郡主没有犹豫太久，她其实记得苌坚，这个人来过定王府：“吾乃定王府德芳郡主。”
“你是怎么识破我的，我和苌楚还稍微有点相似的。”
苌坚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你一来就唤我阿兄，我就知道你不是苌楚。”
苌楚自小像是一株野草，坚韧顽强。
而现在这个假冒的苌楚则不同，细皮嫩肉的，连声音的掩饰也很粗劣。
德芳郡主恍然……原来如此，她还自以为聪明的，特意学了苌楚原籍的语调唤他，想来，苌楚可能根本不是这样叫他的。
德芳郡主讪讪道：“你就不问问我，苌楚的下落？”
这时，苌坚的眉眼间，才露出一抹落寂之色：“你既然有苌楚的信物，还胆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使用，她已怕是凶多吉少了。”
既然如此说了，德芳郡主少不得要告诉他一切了。
苌坚听后沉默了很久，说：“我知道她为何要走这条路。”
德芳郡主瞬间来了精神，她如今对苌楚此人，充满了疑问，可惜斯人已逝。
对了，唯有面前这个人，才清楚苌楚的过往。
“她想为家人报仇，不管是什么路，都要走一走。”
“她自小便聪慧的厉害，能帮父亲写状子，甚至是师爷都说，可惜她是女儿家，不然定能够前途无量，比我们几个儿子都要强。”
德芳郡主道：“女儿家有这般的志气，倒让我很想念母妃。”
“德芳郡主没失踪。”过了半个月，苌坚回来就带来一个惊天诈闻。
德芳郡主心想，自己当然没失踪。
“德芳郡主跟着定王府世子进入京城了，我亲眼所见，戴着帷帽的女子，被世子接引下马车。”
“怎么可能？”
“要么你是假的，要么那位德芳郡主，另有其人。”
不等德芳郡主拍案而起，苌坚饮了一口茶，继续慢悠悠道：“自从来京后，定王府的德芳郡主一直称病不出，诸府下的帖子，也通通婉拒，看来确有蹊跷。”
当然不能出来见人了，那可是个赝品，更不可能进宫面圣，不说德芳郡主这张脸，宫中人是识得的，后面德芳郡主出现，他们都没法解释。
“你现在相信了？”
“八成。”
“他这是做给我看的了。”德芳郡主只是细细一想，就明白了。
某日晌午，德芳郡主接到消息，说是她的庶兄，似乎要去一条名为莳花街的地方。
她便只身去了。
这条街倒是很清静，起初还没发现，但越往里走，德芳郡主越发现了什么，其中有一些食铺和戏楼，出来买东西的，大多是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子，或者是未留头的小孩。
她好像有点明白莳花街的意思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了一张清瘦沉郁的面容。
德芳郡主清清楚楚的记着这张脸，不苟言笑的年轻官吏：“苌楚？”
现在把这个名字喊出来，奇奇怪怪的，倒不是因为以为苌楚死了，而是她有点习惯了别人叫自己苌楚了。
“真巧。”苌楚买了一油纸袋的柿饼，白白的一层糖霜，拿起一个，一边放嘴里啃着，一边朝转过身来与她寒暄。
德芳郡主被她平淡的态度搞懵了，这样子，好像是两个老熟人约好了见面一样。
早一步晚一步，她与德芳郡主赶不上的话，那就错过了。
路上德芳郡主倒是将事情，和苌楚交代的一清二楚。
原是青楼翠馆，锦瑟瑶笙俱全，现在只住了几家堂子，粉头不少，打着哈欠出来买点吃食，看见苌楚和德芳郡主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打扮，不时调笑两句。
德芳郡主长得白净，苌楚就是不太讨人喜欢的小哥了。
苌坚原本在东厂公务繁忙，不知怎地，还记挂着那打秋风的“兄弟”，回家问起德芳郡主的行踪，下人回答说：“今天一早就往那下堂子去了。”
苌坚对京城里的地方都门清，至于下堂子是干什么，他当然也清楚了，很快就逮到了逛窑子的两个人。
所以更没料到，兄妹相逢是在这种情形下。
兄妹相见，真可谓是百感交集，辛酸，欣喜，又尴尬。
这边一个假妹妹不提，主要这地方太尴尬，反倒是苌楚最自然。
倒是苌楚忽然笑了笑，开口唤了他一声：“二哥。”
语气有点生硬，但的确是他失踪的妹妹无疑。
“当年爹总说，我不如你聪慧又通透，如今你我都做了官，爹若知道，不晓得要如何说。”
苌楚抿着嘴角笑了笑，带着一点不经意的淡漠，和德芳郡主学来的那个苌楚不同。
此时的苌楚，才没有半分违和，没有女气，但也没有可以去效仿男子，仿佛她本该如此。
原以为该是涕泗滂沱的相逢，这兄妹俩，一个比一个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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