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各个表情麻木,似乎对这笔账提不起兴趣——这不废话么,全世界临床三期就没有不烧钱的。
蒋天遥没有在评委中得到自己期待的反馈,内心顿时敲起了不安的小鼓。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评委席,在最后一秒与谢昭交汇。男人嘴角依然带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向他的目光沉静而温和。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蒋天遥突然就在那样的目光下获得了莫大的力量,遂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如果把第三期临床试验挪去第三世界国家,由于汇率、生活消费等多方面的原因,受试者的补贴花销会大大降低。而更重要的是,我们MediCorp在缅甸与卫生部有一个流行病诊所,现已拥有大批量丙肝病人。他们暂时无法支付当前昂贵的特效药,而相对廉价的丙肝干扰素治疗副作用巨大。或许一人一袋大米,就能说服他们来参加这期临床试验。”
说完,蒋天遥自己都吓了一跳。
日了狗,真不知道自己和人吹了一个什么牛。
但显然,这个提议让各个评委都眼前一亮。
谢昭心中一动,蒋天遥总是偶尔会令他刮目相看。就像一只每天蹦跶的哈士奇,间歇性变成机智军犬,竟然还让人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在第三世界国家开展临床试验的确非常省钱,”Marian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事,“我们之前在非洲试过——还记得吗?而我们之所以在亚太处处掣肘是因为没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关系网,如果这个MediCorp医生能够给我们提供他们在当地的资源,那我认为,这是一起非常有价值的合作。”
“Marian,我当然没忘。”谢昭身边的Jeff扯开一个苦笑,“但是,GxBio当年在非洲开展临床试验可是被美国的人道主义者喷上了纽约时报,说什么我们在穷人身上测试不愿意给白人用的新药,都上升到种族歧视的高度了。当然,最后那药在第二期就失败了,但国内的民愤与舆论一度给公司股价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哦,得了。”Marian一摊手,很不顾形象地当众翻了一个白眼,“他们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扯到种族的高度,更何况,这个案例下,我们只讨论亚洲人。北美的丙肝市场早就饱和了,压根不需要这款新药。”
谢听着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面上含笑,却令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直到大家吵得不可开交,Marian问他怎么看。谢昭叠着双腿往椅背上一靠,很轻松地摊开掌心:“这轮我放弃评审权。”
“这位是我以前实验室直系师弟,理应避嫌。”谢昭嘴角微微一勾,痞得坦坦荡荡,“要不然,你们都不知道我会怎么夸他。”
蒋天遥站在台上,脸微微一红。
......
赛后,GxBio在隔壁房间设了一个比较轻松的酒会,供观众与选手们交流。至于比赛胜负,由于涉及资金问题,还需要更多更具体的讨论,不会当天出结果。
几个外国高管都离开了,谢昭和其他几位燕安市分公司的管理却留了下来,与参赛选手挨个握手道贺。无论是合影、询问GxBio秋招还是交换联系方式,谢昭基本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只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蒋天遥身上,眼底笑意这才染上了几分温度,谢昭拍了拍人肩膀,难得夸道:“Q&A部分答得很精彩。”
蒋天遥心里那根小尾巴又翘了起来,笑得露出一颗小虎牙,眼角微微上扬,眸子亮晶晶的像盛了星星。
来呀来呀,再多夸我几句!
不过就是心脏收缩的瞬间,谢昭在从他肩膀上撤手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用食指拇指捻了捻蒋天遥往外翻的衬衫领口。
蒋天遥顿时耳朵一烫——卧槽,被发现了?!
可是,明明都是白色衬衫,还被西装遮住了大半,这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但他还没和谢昭说上两句话,谢昭头号迷弟王舜同学就插进来满嘴谢老师长谢老师短,以至于蒋天遥生气地把“都怪你所以我哥才没多夸我几句”一口黑锅扣在了王舜的头上。
不过,他也理解谢昭在人前一直和他保持疏远。这边散会之后,谢昭才用短信给蒋天遥发了一个地点——恒昌广场地下停车场B3,72号车位。
蒋同学做贼似的避开了所有人,悄咪咪地摸进一辆黑色辉腾。
这才刚关上车门,谢昭暧昧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领口,双眼微微眯起:“解释解释?”
蒋天遥:“......”
就是......
那个......
呃......
蒋天遥支支吾吾地讲了洒咖啡的前因后果。
谢昭伸手在他头顶轻轻叩了一下:“小脑袋还挺好使,啊?”
突然,蒋天遥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手忙脚乱地从座位后头刨出一个软垫,用来遮住自己的脸。
谢昭顺着他的目光一扭头,这才发现原来是王舜等人正从商务B座走出来,这会儿就站在他们车边上等红绿灯。
谢昭自然知道,辉腾的车窗是单向可视的,外面的人其实并看不进来。他心底一哂,这傻不拉几的小东西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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