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跟上官珣走到别墅背面的一片空地上，看着不远处荒草堆里那个废旧的篮球架, 微微有些出神。
“这里以前是个私立小学, 后来地皮涨价了, 就被卖了，篮球架估计是之前留下来的。”
程真听着上官珣的介绍，骤然回过神来, 然后他就忍不住道：“我以前初中也很喜欢打篮球。”
上官珣目光一动：“后来呢？”
程真吐出一口气，看向天边道：“后来打篮球打上瘾了, 学习没人管, 高中也没考上，上了个职高就出来混了。”
上官珣不说话了。
程真这会看着天边，忍不住有点惆怅又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其实现在想想, 当初也会怨家里为什么不让自己好好读书, 但其实在乡下那个环境, 大部分人都没有这个概念, 自己再一荒废，最好的时间就没有了。所以总会觉得人家家庭好的, 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才能投胎这么好——不过, 也怪我自己没努力吧。”
上官珣看了程真一眼，道：“其实你现在想读书也可以。”
程真顿时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
上官珣沉吟了两秒道：“你家里的事情我了解了一下, 其实主要是因为你初中的时候爸妈离婚, 你爸又在隔壁镇上教书, 没办法照顾你, 你才自暴自弃的吧。”
程真表情微微僵了僵，末了道：“嗯，不过我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
上官珣沉默了两秒道：“我有个冒昧的问题。”
程真：“什么？”
“当初你妈妈收入并不算低，也有能力带你，你为什么不跟你妈？”
程真沉默了。
但似乎也不像是沉默，而是死寂。
过了很久很久，程真闭了闭眼，低声道：“其实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不过这并不是个好故事，你真的要听？”
上官珣道：“你说。”
程真早就知道上官珣肯定要听，或者说上官珣已经知道了一部分，但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想了好一会，程真最终整理了一下措辞，道：“当时他们离婚是因为我妈出轨，是我跟同学一起去镇上玩的时候，我看到我妈跟一个男人进了宾馆。”
上官珣没说话。
程真说到这，顿了顿，才道：“其实我当时真的不懂，就觉得生气，冲进去就把他们骂了一顿，还回来给我爸说了这事。”
“然后呢？”
“然后……然后事情已经闹开了，就算不离也不行了，但是我爸那次揍了我一顿，并且让我不要到处去讲，因为在乡下，家丑不可外扬。”
程真闭了闭眼，道：“我那时候又愤怒又憋屈，但又觉得我爸是受害者，他不想让我讲，我只能不讲。现在想想，我还是太天真。”
过了好久，程真叹了口气，才道：“其实我后来慢慢懂事，仔细想了，如果那件事不闹大，他们可能还会为了我将就过下去，我也就不至于没妈管成绩变得那么差，后来还养成了个愤世嫉俗的性格，被社会毒打了好几年才慢慢改过来。”
“你后悔么？”上官珣平静道。
程真愣了愣，末了笑了笑：“这种时候说后不后悔也没什么意义了。事情都这么过来了，只能认命。”
“因为那件事受了刺激，所以你爸一个老师才会玩高利贷？然后现在又老是找你要钱？”上官珣语气微微有点犀利。
程真：……
他先是隐隐有点发怒，但随后又摇头，道：“你不懂。”
上官珣皱眉道：“我哪里不懂？”
程真微微吐出一口气，道：“我爸在某些方面确实很懦弱，而且贪便宜，但高利贷那件事完全是江宇当年设的套，跟他没太大的关系。至于我现在给他打钱……”
程真按了一下眉心，道：“他是怕我手里钱多了再去搞同性恋，所以才这么要的，钱他都给我存起来了，准备以后给我买房。你去查应该也能查到，他根本就没怎么花钱。”
上官珣：……
是的，他这几天不在的时候确实派人查过，结果却发现程真的父亲老实的不得了，也没有花钱去赌博，只是天天在家伺候他养的一窝鸡和一小亩菜田，晚上的时候偶尔会去打五毛钱的叶子牌，确实没有什么花钱的。
上官珣这时候只能承认自己没法理解程真父亲这样人的脑回路。
程真这会看了上官珣一眼，道：“虽然我还喜欢你，但我们真的不合适。你根本就没办法理解我的家庭，我也……没办法理解你的一些世界观。”
上官珣闻言，沉默了片刻道：“我承认你说得对。”
程真微微讶然，过了许久，他自嘲笑笑：“你看，其实你也这么想。”
上官珣看了程真一眼，道：“可是这跟我同你在一起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程真：？？？
“你说的这些其实都可以解决。”
程真愣住了，末了他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说得轻巧，你说怎么解决？”
上官珣淡淡道：“我也没有逼你非要跟你爸断绝父子关系。你爸的心理很好理解，这件事其实只要花钱找个女孩子，跟你去乡下做个戏，办场婚礼给你爸看就能解决很大一部分问题了。反正我们又不跟你爸一起过日子。”
“那也不能一辈子这样啊？”
“一年之后，领养一个孩子，上到你户口上，带给你爸看。然后再过一年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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