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启程想了想,点头,“行,请客我先欠着。”
缸子将杨启程送回扁担巷,临走前嘱咐:“你躺会儿,起床了赶紧去诊所上药。”
杨静心里挂着杨启程的事,睡不踏实。睡一阵醒一阵,迷迷糊糊听见敲门声,立即一个激灵,飞快爬起来。打开门,一股血腥味猛地扑面而来。
杨静惊叫:“程哥,你受伤了?”
杨启程进屋,在床板上坐下,咬牙忍了会儿,抬头看杨静,“去打盆凉水来。”
杨静二话不说,拎上塑料桶接了半桶水提回来。杨启程将毛巾投进水中,伸手去捞,扯着背后伤口,立即抿紧了嘴。杨静忙将他手一格,“我来!”
杨启程也不推辞了,“把背上血擦一擦,别碰到伤口。”
杨静点头,拧干毛巾,单腿跪在床板上,侧身看向杨启程后背。伤口在肩胛骨上,狰狞可怖,血已经止了,背上全是半干的血迹。杨静吸了口凉气,手指轻轻发抖,攥着毛巾的一角,缓缓探上前。
擦了一下,问:“疼不疼?”
“不疼。”
又擦了一下,“疼不疼。”
“不疼。”
擦到了伤口边缘的地方,“疼不疼。”
“别磨磨唧唧!快点儿擦!”
话音刚落,有什么滴在了背上。
杨启程愣了一下。
“程哥,对不起……要不是我……”
哭腔。
杨启程回头。杨静低垂着头,眼睫毛沾了水滴,鼻头泛红。毛巾的一角,轻轻缓缓地贴着他背上的肌肉。
“不是为了你,”杨启程别过头,“换成别的人,在我地盘上被人欺负了,我都不会不管。”
他背上疼得要命,这会儿语气却难得十分和缓——没有人能轻易拒绝别人真心实意的关心。然而他耐心也就能维持这么一小会儿,低喝:“别哭了!赶紧擦完,老子要睡觉。”
杨静憋着泪,稍稍加快了动作。
终于擦完,她将毛巾扔进桶里,清水立即被染成血色。
“抽屉里有卷纱布,还有酒精,拿过来。”
杨启程的东西,杨静一直没敢乱翻。此刻得令,才把两个抽屉打开。里面乱七八糟,找了一会儿,翻出一只塑料袋,所有药品都在里面。杨静将塑料袋扯出来,又带出一串零零碎碎的东西。其中有个白色的小纸袋,装登记照的。
“快点!”
杨静“哦”了一声,赶紧提起整个袋子回到床边。她用棉签沾着酒精,给伤口边缘消毒。碰到的时候,杨启程嘴里嘶了一声,她也跟着手一抖,“对不起。”
飞快消完毒,杨静将纱布展开,从肩头到腋下,缠住杨启程肩胛骨上的伤口。等她处理完桶里的血水回来时,杨启程已经倒头睡下了。她收拾好塑料袋子,拉开抽屉的时候,再次看到了那个装登记照的白色小纸袋。
回头看了一眼,杨启程睡得很沉。
她将纸袋打开。里面有张登记照,很旧,边角泛黄。红色的幕布背景,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约莫十四五岁,面庞清秀,眼睛明亮,微微笑着,露出颊上的一个梨涡。
离天亮仅剩几小时,杨静定了个闹钟,打算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屋内杨启程的鼾声均匀细微,杨静却睡不着。她翻了个身,躺一小会儿;又翻一个身,再躺一小会儿。最后翻了个身,平躺着盯着头顶上空。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杨静起了个大早,给自己和杨启程买早餐,拎着豆浆油条回到筒子楼,杨启程还没起床。她挂心他的伤势,然而又不好吵醒他,悄悄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留个条儿在桌上,出发去学校。
杨启程一觉睡到中午。桌上早餐早就冷了,他抽出一根油条,嚼了两口,看见旁边搁着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杨静写的:程哥,醒了去医院看看,切记切记!!!
三个感叹号。
杨启程鼻子里笑了一声,拆开已经冷了的豆浆的包装,喝掉大半杯,换了身衣服,去诊所。上完药,在楼下随便将就一顿,回房间接着睡。
睡到下午两点,被缸子的电话吵醒。缸子声音急切:“老杨,你伤好点了没?”
“怎么了?”
“你要是能行,过来一趟吧,老乌的人找上门来了……”
杨启程一个翻身起来,“我马上来。”
下午放学,杨静没在学校耽误,第一时间回家,却见杨启程仍然躺在床上。她吓了一跳,以为他睡了一整天,仔细一看,桌上的早餐没了,他身上也穿了衣服。杨静坐到床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程哥?”
杨启程没应,也没动。
“程哥?”
杨静伸手点了点他的肩膀,仍然没有反应。便握住他膀子,伸手一推,一愣。手心里热烘烘的。赶忙拿掌心试了试他额头,滚烫。一摸脖子,同样如此。她费力地将他翻了个身,肩胛骨上,白色的上衣已有血渗出来。
天热,估计是发炎了。
她记得昨晚那塑料袋里是有消炎药的,翻出来一看,原来全过期了。
杨静从自己睡觉的床垫里抠出布包,数出一张,想了想,又拿出一张,仔细揣进口袋。正走到门口,忽见走廊那头走来四个人。为首的那个几分眼熟,她想了想,是上回的“粗噶男声”!
屋漏偏逢连夜雨。
杨静赶忙摔门,然而那四人已循声而来。
“杨启程!”
门板被踢得几乎散架,杨静背靠着,咬紧唇,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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