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大爷,你们是喝茶,还是喝饮料呢?”
市长夫人坐在马国祥对面的沙发上,恭恭敬敬地向马国祥敬烟。
马国祥吸了两口烟,望着老婆和女儿说:“我喝茶。我喝惯了茶,从来不喝什么饮料,你们呢?”
她们都在暗暗瞧着市长夫人犯寻思。路上,他曾悄悄告诉她们,市长的妻子疯了,是市长求他和她们住到市长家的。现在,面对着虽芳龄已逝但风姿绰约的市长夫人,怎么瞧也不像是疯子呀!听马国祥问她们,都回答也喝茶。她们以为他骗了她们,又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总之觉得他诽谤人家市长夫人是疯子,又冒充人家市长女儿的“三大爷”,挺缺德。她们都不拿好眼神儿瞪他。
马国祥明白她们那种眼神儿,感到整个这件事,非常地不对头。可究竟在哪个关节阴差阳错,他也搞不明白。他想,无论怎样,我马国祥受人之托,就得对人负责到底,疯子有各种各样的,我的“弟妹”,不管你此刻表现得多么正常,我马国祥还是不能不将你当一个疯子看待……
小芸已默默替他一家三口每人泡了一杯不浓不淡的茶。
马国祥呷了一口茶,搭讪着问市长夫人:“弟妹,你最近身体,还可以吧?”
她笑笑,说:“我的身体嘛,一向很好,没病没痛的。只不过有时在家闲闷得慌罢了!”
马国祥就着这个话题对她进行开导:“千好万好,不如身体好。身体好是人第一大福分。身体好的关键又在于精神好不好,精神好的关键又在于心情好不好。所以呢,会不会保持好心情,是人会不会活着的诀窍。”
市长夫人频频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她觉得这位“三大爷”虽然其貌不扬,但说起话来却挺有逻辑的。今后若有他陪着经常聊聊天,也许自己不至于感到闲闷得慌了。她开始从内心里欢迎他了。
马国祥见她还愿听自己的话,大受鼓舞,又诲人不倦地说:“精神这个东西,好比人胸中一团气。胸怀开阔的人,精神永远清爽,就不大出毛病……”
市长夫人双手一拍,赞同地说:“三兄,你的话对着呢!你和三嫂,和小娟,就在我们这儿长住下吧!”
分明地,她是很需要与人交谈的。不管交谈什么,都是她所高兴的。
小芸走到她跟前,对她悄悄耳语了几句。
她站起来说:“三兄,正巧浴室里放好了水,我看你们都先洗个澡吧!我呢,去做饭。我可是做得一手好菜,今天也向你们卖弄卖弄!”
说罢,起身出去了。
马国祥愉快地感到,她对自己的称呼,由“她三大爷”变成“三兄”,证明自己已经初步取得了她的由衷的尊重。他对于今后替市长负起“照看”她的责任,相当地具有信心了。他得意扬扬地看了看老婆和女儿。
他老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那张嘴,若闲不住,聊点儿别的行不行?”
女儿也说:“就是的!”
“你们懂什么?我这叫欲擒先纵之法。兵书上的谋略,自古至今,在医学上也是通用的。”
小芸听他的话蹊跷,联想到爸爸在纸条上写的“照看你妈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忍不住发问:“三大爷,您说‘欲擒先纵’是什么意思啊?”
马国祥笑道:“不过是种比方。取个医学上循标探本的意思。从刚才看,我觉得你妈妈的精神,还算正常。但精神病,是说犯就犯的病,不能因为她一时似乎正常,就错误地认为她已经彻底好了,不是一个疯子了!”
“精神病?……三大爷,您是说,我妈妈她……是疯子?……”
小芸越听他的话,越觉得如堕五里雾中。她并没有遵照爸爸的“指示”,给妈妈喝下那杯溶解了安眠药的牛奶。因为妈妈一觉醒来,自己热了一碗粥喝了。接着就安安静静地独自看费雯丽的《我的故事》。要她承认她的妈妈是“精神病”,比要她自己承认自己是“精神病”还不可思议。不错,妈妈有时是显得性情乖张,但那也不等于就是精神病哇!说是“更年期综合征”,可能还多少着点边际。精神病?活见鬼!
今天的市长夫人,的的确确是精神正常的。彻底正常。完全正常。对于昨天夜里的事情,她一丁点儿也不记得。如果有人对她讲,她昨天夜里是什么样的,她一定会认为对方精神错乱。
而小芸,却已经开始怀疑,这位“三大爷”,是否精神有毛病。进而联想到爸爸早上在家里的言行,又不无根据怀疑爸爸的精神出了毛病。总之爸爸和“三大爷”之间,肯定有一个精神不正常。抑或他们两个,都有点儿精神不正常?这一怀疑,使她的好心情,立刻变得不那么好了。
“小芸啊,”马国祥同情地望着她说,“你妈妈肯定是患了精神病。这是毫无疑问的。你看不出来,不等于就不是事实。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一切有你三大爷我呢!她文疯的时候,三大爷我文对;她武疯的时候,三大爷我武对。对付精神病人,比起你这个女孩儿家,三大爷还是自有一套办法的……”
他说得胸有成竹。
然而小芸听得挺害怕。这位满口疯话的三大爷,竟认定了妈妈是精神病,还仿佛对此秉承着“照看”的责无旁贷的义不容辞的委托,并且已然被妈妈所欢迎从今天起便住下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