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说：“嗯。”
温琅和平常一样，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招呼宋柠上车，然后临走前体贴地对刘樟道：“今天辛苦你了，回头啊，一起吃个饭。”
那姿态，那笑容，滴水不漏。
刘樟心里暗叹温琅心理的强大，一边连连点头：“好好好，宋太太您和老板慢走。”
随后温琅上了车。
车内有宋衍，又是封闭空间，一下子将温琅拉到现实中，她有些恍惚，神色却不变，指着前边停车场的出口柔声道：“这边我常来，比较熟，老公，一会儿你从那边的出口出去就好，那边近一些。”
宋衍看她一眼，却是没说什么。
之后宋衍开车，温琅就指路，两人偶尔有所交流，看上去就和普通平淡夫妻一样。
只有清楚全程的宋柠在后边瑟瑟发抖。
这事要落她身上，估计早直接摊开牌说了，也亏得两人都厉害，一个能憋，一个能演，相互配合相得益彰。
她甚至觉得刚才在电玩城里发生的事是不是都是假象，她做梦呢？
宋衍直接将宋柠送回了老宅。
听闻他们回来，宋老夫人很是热情，强烈希望夫妇俩能下车就在家里吃饭，最好是吃了歇一晚。
可这会温琅哪有心思。
宋衍也拿回去有工作这个理由推了，温琅就在那安慰老人，承诺下次什么什么时候一定回来聚，好不容易宋老夫人才依依不舍地放他们走。
两人驱车回家。
一路没什么话。
温琅中途在宋家老宅下了那会车，脑袋里已经清醒许多了。
她靠着车窗想，就算宋衍知道她都是装出来的人设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摊牌直接说吧，反正再怎么样她也承受得住，没什么大不了的。
轿车经过大桥，远方的江面波光粼粼，城市渐渐落入夜色中。
看着窗外夜景，温琅慢慢就靠着车窗睡着了。
她又梦到很久以前她还在追宋衍时的场景，那时的宋衍最喜欢穿的是衬衫，整个人还有些独属于少年才有的清冽自傲的气息，不似现在这般成熟。
当时他还是大四，马上就要毕业，最喜欢的就是在图书馆一个人看书。
他不喜被打扰，温琅就喜欢凑过去在他旁边做些其他的事，吃零食或者追剧，每次宋衍都会皱起眉头，然后耐不过地看向她，冷着声音问她什么时候走。
温琅厚脸皮，她最喜欢看的就是平常对人不为所动的宋衍被她逼到恼羞成怒，那张清冷的脸上逐渐出现其他表情的样子。
就算他不喜欢她，可是最起码，这些他只对她一个人有。
她当时还觉得宋衍其实内心是会喜欢上她的，她随口说喜欢的一辆车，他表面不在意，其实为她买了，他说让她走，可是永远没有真的赶过她，总是默认她待在他身边，就连他们第一次的那天夜里，他看着她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可他的吻那样炽热，让温琅有种其实他很爱她的错觉。
温琅就在梦里把他们的过去重复了一遍，她好好地看了一遍过去那个深爱着宋衍的温琅。
最后又跳回他们当初要定下婚约前，她去医院探望宋老夫人的场景。
医院走廊上，温琅刚到，看到的就是站在走廊上孤身一人的宋衍。
她担心地走上去，面对的却是宋衍疏离的目光：“终于得到我了，你满意了？”
梦里，宋衍没走，而是一直盯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久到温琅慢慢要看不清他眸中含义。
她知道宋衍想说什么。
拿公司、拿财产趁人之危地得到这段婚姻，她满意了？
温琅真的很想辩解。
她没有，她真的没有，她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么一段婚姻，她从来都没有在宋家落魄的时候趁人之危，想着靠资助来获取这么一段联姻！可是她父亲确确实实这么做了，她无可辩护。
这段梦实在太冷，冷到温琅打了个冷颤，慢慢地醒转了。
醒来时她还在副驾上，靠着座椅，只是身上披着一件西装，车内开着空调，车载灯亮着，那暖黄的灯光有一瞬间让温琅分不清自己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温琅有些恍惚，她慢慢坐起身。
宋衍坐在驾驶座上，目光落在手中的一张纸上，温琅头昏脑涨本是没注意那是什么，慢慢清醒了才看清楚。
那是离婚协议书。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温琅的四肢窜出，慢慢温琅才缓过来。
宋衍垂眸看着上边的一字一句：“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机会？”
温琅知道他当时都听见了，她说的所有话，他从第一个字就听得清清楚楚。
她想过很多次，想过事情可能是在她无法忍受之下摊牌的，也想过可能宋衍发现她主播什么的事情才摊牌，但唯独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无意的情况下。
她才刚把离婚协议书拿回来，好像也没有很坚定地想要离婚的想法，还在犹豫中……
也不知怎么的，他就看见了。
温琅问：“哪来的？”
宋衍道：“刚刚有个叫张锴的打电话给你，我怕吵醒你才想从你包里拿手机静音，之后就看到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上次预约短信上面的律师好像也是叫张锴。”
温琅靠坐着，良久没说话。
她还有点处在刚刚那个梦里没走出来，这现实和梦境对接得太过契合，她还有点冷意。
温琅觉得自己就是个俗人，她以为自己足够洒脱，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犯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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