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凉悠悠地望着老四抽眼角。
老四也回视着我抽眼角。
大家互抽了半天，他讪讪道：“你也别看我。当初那事我也是不赞成的，奈何大师兄阁主之威不敢逆，我也只好被迫参与了计划。”
“哦？”我脚下迈着的步子不停，伸手拨开面前的藤草，淡然道，“我记忆中的四哥可是威武不能屈，淫荡不能改的呀。”
“噗！”他喷了一口酒，笑得很苦涩，“我的好小师妹，在你心中，四哥我到底是有多淫荡？”弹了个栗暴在我脑门上，我眼色一凛，骇得他行快了好几步，见我没有动杀机，他方才慢下来，咧嘴道，“那是贫贱不能移！”
不都差不多吗？
反正我不学无术也不是一两天。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他脑子不行。我翻着白眼表示了一番鄙视，再往前走了半里路。面前的白雾消散，隐隐约约现出了一座草庐。我脚下加快。突然，从一旁的草丛后钻出来一个和我齐腰高的小童，高耸的发髻立在脑袋中间，大声对我俩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来障目山做什么？”
我默了默，不便开口，于是用目光给老四示意：我说话贵，还是你来吧。
这遭换老四鄙视我了。
“小儿，你家鬼医可在？”老四问道。
小童挑高眉头，问：“你们找先生？”
“不找你家先生，这障目山莫非还能找着别人？”
受了嘲讽，小儿表示很不开心，鬼模鬼样地哼唧两声：“你预约了吗？你有先生的医令吗？有就医，没有就走，先生不接活口。”
我一时把“活口”听成了“牲口”，顿时怒起黑羽：“欠管教是不是？”
小儿被我一吼，气势立刻蔫了五分。老四将我往身后一揽，一白一黑地唱开了戏：“劳烦小童你通传一声，就说绝仙阁求医，无医令。”
“那，那先生断不可能医你们的！”
我耐心耗尽，拂开烨世离的手，脚下一蹬，迅速绕过小儿往草庐奔去。
身后那孩子惊怒交加地大喊：“你到底是谁？胆敢打扰我家先生炼药！”
我本着给老狐狸惹点麻烦的心思，坦然报上名号：“绝仙阁，白里月。”
就在说这话的一瞬间，我“砰”的一声，闷头撞在了草屋外布下的结界上，一时眼冒金星，倒退数步。
不远处。
老四：“噗……哈哈哈哈哈。”
小儿：“你……哈哈哈哈哈。”
没见过世面！偶尔不察敌情，这有什么好笑的。只是……我摸了摸鼻子下浅淡的血迹……真是痛啊。脸痛，手也痛，都怪岚羽！我又在心里问候了一遍她全家。
定下心神，两指捏诀，我一鼓作气地划开结界，强行冲了过去。
草庐内，因着结界掩了日光，漆黑得目不能视。我打个响指，在食指上燃了一簇火焰，借之照明。屋中央有一口大药炉，正在冒烟，左侧是一张简单木床，右侧稍深，暗得看不清。我往前走了两步，见着一方竹青书案前坐了个全身黑的人。脸上胡子零乱，看不清模样。
我道：“鬼医？”
那人不开口。
我也不管，反正坐在药房里炼药的都是医者，合该把白长轩给我医好。清了嗓子，我自顾自继续道：“绝仙阁有请阁下医人。”
这回他有反应了，低着头不看我，闷声问：“医人？医令呢？”
我昂首：“无。”
他默了默：“死人吗？”
“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黑衣人大致是被我这话噎了一下，抬起头来。一见我，双眼竟绽出幽色绿光，看得我不禁有点悚然。
“活人，无医令，医不医？”
他不答话，目光胶着在我身上，也不知在看什么。眼中的绿光逐渐转成红光，干裂的唇角冷不防上扬，笑得“咯咯”响。片刻，黑衣人起身，绕过书桌向我走来。我虽是不悦，但好歹老狐狸也教过我先礼后兵，索性站直了，任他打量。
绕着我走了两大圈，黑衣人嘴里不停发出“啧啧”声响。
我听得有些上火，按捺着性子没有开口。
“竟然……竟然真的在这世上。想不到，居然让我鬼医遇见。”
神神道道的，是在说本姑娘长得绝世倾城吗？虽然他这想法没有方向上的错误，可不得不说，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何况我掩着脸面，不致让人这般惊艳吧。
挑着眉峰，我对他的念叨无兴趣，只问：“你到底医不医？”
鬼医停下来，嘿嘿一笑，道：“不医。”
不医你还敢看！
我双手紧紧一握，骨节脆响，道：“你只有两个选择——医了，就生；不医，就超生！”
鬼医见势不妙，疾步后退，一边摆手一边笑得瘆人，道：“我不医的人，没人能逼我。”
“是吗？那我要杀的人，也没人能救下。”
话罢，我手上凝招。
鬼医退至门边，后背往门上一撞，忙道：“要我医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我顿下来，眉头一皱。
眼下我丢在河里的金银，应该有四万八千八十六两。哦，还有两万的银票放在树洞里。对了，还没算埋在地里的各种宝石，加起来的话，应该有十万两白银左右。如果他开价在五万以下的话，唔……是医白长轩呢，还是杀了这人呢？没钱取命的生意不大划算，干脆还是选择医吧。
主意打定，我探手往袖口里打算掏银票，道：“说吧，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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