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语。
“要不是看在我小弟的分上……”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被温言一脚踹到了桌边,再翻了两记白眼。沈之熊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编缠着翠玉的同心结,递到我手边,道:“白小妹,这个送你。祝你和这缺德算命的永结同心,年年有今日。”
我扬唇一笑,伸手接过,道:“谢谢沈大哥。”
旁人起哄道:“来就来,还带了礼,让我们这些白吃白喝的,怎好意思。”
说着,便都各自拿出了小玩意儿送上,虽是不值什么钱,却是礼轻情意重。城墙边的烟花接二连三绽开在头顶,随着屋外闹腾的喧嚣,一年的元宵夜终归来了。
席上,几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笑,无非就是各自这些年发生的趣事。酒过了三巡,烨世离道:“老白,当年你是怎么骗到白小妹的?同一个姓,我起初还以为她是你小妹。”
白长轩噙着一丝笑,道:“哎呀,就是偶然遇上了,便结了夫妻,也没什么特别。”
“可有下聘?”
“可有拜堂?”
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让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埋头吃浮元子。白长轩脸皮厚,打着哈哈道:“没,穷嘛,所以什么礼节都没。”
“啧啧,这样白小妹都跟了你,真是人长得好看占尽优势啊。”暮云摆着脑袋撇嘴,显然是对自己至今还独身十分惆怅。
我说着再去舀点骨头汤出来,慌忙要落跑。忽然听得有人道:“各位施主,贫僧路过此地,想化点缘,可方便吗?”
我一站起,便看见门口杵着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和尚,蓦地一怔,也不知怎么就喊出:“莲华生?”
和尚也愣了片刻,举着佛掌问:“咦,施主认识贫僧?”
我慌忙摇头,明明是没见过的人,却又好像有些熟悉。正出着神,白长轩已经上前将人推进了屋里,道:“来来,有缘都是客,大师进来坐吧。”
“呃,这……”
“莫客气,莫客气。”
几声相劝,人已坐在了席上。我去舀完汤出来,就见几个老顽童打成了一片,笑声几乎把鞭炮声都掩了。
楚凤道:“干脆这样,明天也是个好日子,我们几人给你们做个见证,正式拜个堂。”
我一吓,忙放了汤盅,道:“楚大哥别取笑我。我和白长轩已经夫妻多年,哪有现在才拜堂成亲的道理。”
“呼呼,凤卿说得是。白小妹,女人哪能不穿一次凤冠霞帔?就这样决定了。老白,你一个算命的,看看明天什么时辰比较好?”
白长轩还当真掐起指头算起来,眯着眼一副大仙样,道:“唔,巳时一刻不错。”
我嗔道:“白长轩!”
他嘿然直笑道:“兄弟盛情难却啊,阿月。”
我踌躇须臾,皱眉道:“可……可我们哪有凤冠霞帔?”
“这还不简单?”沈之熊一拍桌子,随即大踏步走了出去。洛钰夹着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嘟哝道:“有即墨第一富户在,怕啥?”又将眼神转向莲华生,“大师要是没事,明天也留下观礼吧,做个主婚人也好。”
莲华生无语。
片刻,沈之熊就抱着一个大箱子回来了。一打开,金红两色艳丽得刺痛人眼。我一时有些感动,哽着喉咙说不出话,白长轩靠着我坐近一些,将我揽进怀中。
“阿月,看来,明日你当真要嫁我了。”
我不语。
他又抚着下颚望天,道:“洞房花烛夜,你得为我怀一个小阿月。”
我一个浮元子扔进白长轩嘴中,道:“吃你的饭!”
白长轩被烫得含了泪,戚戚然地念叨:“啊,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
“吃饭!”
“吾妻绝情,伤透我的心。
“阿月的话语就像冰锥刺入我心底,为夫真的好伤心。”
一阵哄堂大笑。我板着的脸面没绷住,亦跟着笑了起来。
过了亥时,白长轩送着东倒西歪的六个人出了门。莲华生因为没有去处,白长轩把客房简单收拾了一下,让他住下。
结果,到了次日巳时,挂着几张简单红布的喜堂中,就站了我和白长轩,还有莲华生。三人尴尬相对,大眼瞪着小眼。
我问:“温言和沈之熊呢?”
白长轩想了想,道:“昨夜好像一时兴起,去河里游泳,结果冻坏了,起不来。”
“那烨世离和楚凤呢?”
“昨夜好像一时兴起,去花楼里喝了一夜的酒,结果头疼起不来。”
我合眼握响五指:“暮云和洛钰呢?”
“昨夜好像一时兴起,去河边看姑娘洗澡,结果被沈之熊打得起不来。”
“他们,他们!”我气得肝疼,一把扯下头上的喜帕,怒道,“我去把他们抓来!”明明说好要做见证,现在却挨个儿不出现,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我疾步走出屋外,惊觉昨日的雪已经化了。将近日午,青石板的街上还是冷清一片。朦胧的雾气罩在天地间,衬着令人心惊的安静。我觉着有些不对劲,心里却没有多想。去敲温府的大门,根本无人回应,试图撞门无果。我又转去了街尾的面馆,烨世离和楚凤不知去向,锅里的水还在沸腾着。
我一慌神,匆匆跑去暮云家。他家的大门也敞着,屋内没人,寒风一吹,无数书页翻飞出“嚓嚓”的响声。
我大喊了两句,整个城里忽然好像只剩了我一个,单薄的音调在空旷的城中回荡,一声又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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