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琪这话问得云英一怔:“你问这个做甚?罢了, 看在你曾经并不知晓何为尊卑贵贱……陛下天纵英才, 六岁登基, 九岁执政,处理事务无不井井有条, 他仁慈宽厚,慧眼识英才,传说陛下登基时有天上祥云欢迎, 有一双可瞧见世间所有人善恶性情才学的天目, 乃是紫薇帝星下凡……”
沈子琪听得眉头耸动,仔细观察云英表情,等了片刻, 默不作声听她说完,这才爽朗笑道:“原来如此, 多谢云将军,我没甚么话问了!”他说完, 抱拳一礼, 云英同样抱拳回礼:“哪里,都是同袍。”
两人都不是甚么性格黏糊的人,客气完了便分开离去了。
垂拱帝……少年帝王?这么算来今年他才十八……便得了这样多人的真心崇敬么?沈子琪边走心里边默默思索着。
他曾经是和天启帝是一个村儿从小光着屁股玩泥巴的好兄弟, 当初天启帝和他都不叫现在的名字,一个叫林三七一个叫沈二蛋, 林渃和沈子琪这俩好名字, 还是他们干出了些功绩后互相商量着改的。
沈子琪是大将军, 而他的生死好兄弟林渃则是领袖。他的确有许多地方不如林渃, 因而大力支持林渃做王,但林渃在兵法谋略战斗练兵上不如他,所以林渃封他为大将军时也没人觉得这是他沈子琪走了后门才得到的——这是他应得的,理所当然,人正配位!
没想到啊,曾经的老伙计已经死了,我却从死亡时睁眼,变成了一个蛮人……好在你的子孙都十分争气,你重孙子更是有千古明君之相,这样一来,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罢。呵呵,不想你曾经握着我的手含泪说我在地下等等你,但现在却是……你在地下还要等等我啊。
沈子琪心中唏嘘不已。他是病死的,当初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受了重伤挣扎着活下来,却伤了腹部,失去了做父亲的可能,他的老朋友林渃也为此更是对她愧疚,几乎甚么都应着他,乃至想过把自己的儿子过继过来。但谁叫他只生了一个儿子!这还过继甚么?
他在这里多时,也算听过了大齐历代皇帝们子嗣稀薄的可怜事,不由地大是摇头,还好当初没听林渃的,真把他大儿子过继到自己膝下,昌惠帝就没了!原先他倒没多少感觉,只是用战斗遮掩心中情绪,但不想皇帝只是下了个圣旨,就勾起了自己心中万千思绪……真是世事难料。
没有儿子的沈子琪对林渊的情绪颇为复杂,说是慈爱,也不是;说是羡慕,也并非;说是欣慰,有一些,但不多;更多的还是……喜悦吧。
他很高兴,如今天下百姓大多温饱,官员大多清廉,这就是太平盛世!这就是他和林渃拼尽全力也想做到的事情!林渃,你可看到了?我们当初所做一切都是对的,我们狠着心杀戮战斗吞并,我们面对内心的质疑鞭挞没有退缩,这些……都是对的!可惜,你看不到如今景色,但无妨,我沈子琪替你看!
可惜林渊执意和东夷开战,难以真正和平。但这脾气反而合了沈子琪的胃口,受了屈辱就要用血去还!打痛了敌人才会缩手,才会忏悔。林渃曾经说他太冲动,但他重孙子还不是和他一个脾气?
垂拱帝林渊……
他咀嚼这个名字,从过去来到未来,孑然一身的沈子琪心中有一块地方扎了根。他想见见这位年轻的皇帝,他的重侄儿;他想踏遍大齐领土,用双眼目睹百姓的生活喜乐。
思及此处,沈子琪不由地以清水做酒水,端起大碗,对着营帐之外慢慢升起的皎洁明月一送,笑道:“古往今来,身边之人都走了,但你无论时间变迁,依然一如往昔。哈哈,真是多谢有你一直相陪啊!”
说罢,他一仰头,咕噜喝干了碗内清水。
……
七日之后,全军缓慢后退,从死死咬住的防线后撤。
东夷的巡查见状立刻回禀领袖,东夷将军对此亦是满头雾水,思忖着莫非齐国又有甚么阴险主意冒出来?自打与齐国战斗,东夷向来输得多赢得少,齐国将领的鬼主意一个比一个狠毒,打得东夷人梦里都抽抽四肢。
当下也是灭国危机正在眼前,东夷国主亲手杀光了自己的子女妃嫔,坐镇中军,表达了与国家、与军队共存亡、不死不休的气概,这才勉强止住了溃亡之势,又派出小股衷心士兵外出各国游说求援,虽说派出去的士兵十之八九没有回来,也不知是直接逃跑了抑或是被他国杀了,但东夷也是拧成了一股绳。
可现在,胶着的状况竟然暂时因齐国军队后撤而产生了变化……?
“无论如何,必须打探到齐国为甚么后撤!”东夷将军对哨兵发了死命令,又去禀报在营帐之中御驾亲征的国主。
东夷国主垂着眼睛安静思索片刻,道:“暂时按兵不动,前方战线皆是枯败烧光的草原和腐烂的人畜,冒然追击我等也要受到重创,若……”他迟疑了一下,并未说出下面的话,只是挥了挥手,让将军退下,在目送将军退出营帐之后,东夷国主深深叹了口气。
……若是齐国发现东夷其实是块难啃的骨头,想着只吃了半边土地便可,其余地方日后再谈,东夷国主其实心里是同意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