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代人的熏陶,偏偏就生出段西池这么一个怪胎,还是一株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的宝贝独苗。
古人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句话就是为他而造的。
他名字文雅,长相文雅,派头也能唬唬人,就是不要开口说话,一开口就是气死人的节奏。
真要搁在古代,他绝对是个不学无术、走街串巷、遛马斗蟋的纨绔子弟。
段家没办法,觉得他可能不适合中式教学的氛围,想来想去,想到送他出国留学这条路,可家里大人忙,谁也没时间管他,就只好请“外援”。
要进段家的门,那自然是高标准高要求,能轮到简南棠头上,纯粹是因为她脾气好。
是的,在简南棠来之前,段西池已经气走了两位数的家教,最后弄得段家没办法,只能在招家教的要求里加上显目的一条——有超于常人的耐心与好脾性!
英语系研二在读学生简南棠,就这样脱颖而出。
事实上,在最开始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受到段西池的“言语侮辱”,他当着他爷爷奶奶的面,就毫不客气地叫她“大龅牙”“丑八怪”“土包子”……
段西池的爷爷奶奶都是学术气很重的老人,根本压不住孙儿的口无遮拦,只能慌忙把简南棠拉到一边,不知对她说了些什么,回来后简南棠就对那些恶意外号充耳不闻了。
她果然是能忍的性子,每次来都自备口罩,不给段西池“倒胃口”的机会,教学上更是耐心细致,挑不出一丝错,渐渐地,段西池也就索然无趣,没那么闹了。
段家两位老人都松了一大口气,看简南棠的目光也越来越慈爱。
其实,简南棠没有那么伟大,效贤师育弟子,她只是很缺钱罢了。
她去咨询过,要矫正自己的骨骼和牙齿,需要一大笔钱,她不欲给清贫的家中添负担,只能自己打工慢慢攒,还好,她遇到了报酬颇丰厚的段家。
对于“叛逆学生”的几句难听话,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窗外有风习习吹来,简南棠思绪又回到地铁上,乐谱下那突如其来的相邀,她对此正心神不宁着,耳边忽然传来段西池不耐烦的声音,她一个激灵,有些慌乱地随手一指:
“你……你先把这个翻译一下……”
段西池斜睨一眼,练习册上赫然是道文学鉴赏题,一首从没见过的外文诗歌,他瞧了半天,哼了哼:“这什么玩意儿?你确定我能翻译出来?”
Had I heavens’embroidered cloths
Enwrought with golden and silver light
The blue and the dim and the dark cloths
Of night and light and the half light
I would spread the cloths under your feet
But I, being poor, have only my dreams
I have spread my dreams under your feet
Tread softly because you tread on my dreams
他随手翻到后面的答案解析,念了出来:“如有天孙锦,愿为君铺地……”
简南棠一怔,段西池已经啧啧叫了起来:“不错嘛,这谁翻译的,这么浪漫,为什么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迫不及待往下看去,原来这是爱尔兰著名诗人,叶芝作的一首诗,翻译者是一位民国时期,毕业于清华大学的先生,居浩然。
解析十分详尽,段西池难得一次津津有味地看完,最终发出感慨:“还是汉语美啊,你倒过来试试?咱们的诗翻译成外语,指不定毁成什么样,那对无聊夫妻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让我出国,有没有搞错……”
喋喋不休中,简南棠失了神般,陡然站起:“我……我想通了!”
“什么?”
简南棠抓起包,眼中闪烁出别样的光芒:“今天就上到这儿,我想起还有点儿事情,我先走了,你自己再温习一下……”
“喂喂喂,你干什么去?你赶着去投胎啊?”
直到一口气跑出别墅,踏上地铁,简南棠的心跳都未平息下来。
她不是赶着去投胎,而是默念着那句动听的诗歌,趁着涌出的一股勇气还未消失之前,给自己一次冲破雾霾天,抓住光明的机会。
“下月六日,不见不散。”
信息发出,颤抖的指尖握紧手机,一点点按在了胸口处,久久未动。
【3】说真的,别可怜我,我不需要那种恶心的东西
因为彼此互明的那个约定,地铁上的邂逅变得更加甜蜜与微妙,陈栩言很开心,简南棠也很开心,但推开别墅的门时,她掩在口罩下的一张脸就笑不出来了。
大厅灯光四射,动感的音乐响彻整楼,一群少男少女或坐或站,吃吃喝喝,唱唱跳跳,俨然将一座书香圣殿变成了一个大型KTV。
众人齐齐回头,段西池从一座架子鼓前站起身来,唇角慵懒上扬:“啧,我家那个烦人的小老师来了,别管她,你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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