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项豆娘是被晨光照醒的,她微动了下身体,累得懒得抬动眼皮,下意识便想再钻回夫君温暖的怀里继续睡,却猛然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哪还有人在?!
「相公?」她心一惊跳,所有睡意全吓飞了,翻身爬坐起来,「阿温?」
糟了糟了,现下什么时辰了?今天他还得进宫参与殿试,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等等,昨晚相公身子不舒服……那他人呢?找大夫,对,她得去帮他找大夫……
就在项豆娘急急跳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上的当儿,房门被轻推了开来,她的目光在见到来人时,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相公,你是跑哪儿去了?吓死我了。」她顾不得满头乱蓬蓬的发,急忙蹦到他跟前,伸手就想摸他的额头。「快给我看看你好点了没?身子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且慢。」他后退两步,清亮眸子里掠过一抹陌生的疏离和防备,蹙着眉心道:「请姑娘莫这般动手动脚的,于礼不合。」
她愣了下,随即噗地笑了起来。「什么于礼不合?相公,你真是爱说笑,现下都什么时辰了还来玩这一招老梗,咱们亲都结了床都睡了,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你还……」
「谁是你相公?」他眉头打结得更紧了。
「喂!你说笑也得有个限度才行……时辰来不及了,赶紧准备一下,你还得去殿试呢……」项豆娘震惊地看着他将她的手拨开,底下的话瞬间全噎在了喉头。
「阿温?」
「你怎会知晓我于凡间的字?」他清澈的眸里已无昔日的依恋温柔,反而透着一种令她莫名害怕……恐惧的什么。
好像是……他还是那个他,可是他又不是那个他了……
她不可遏止地颤抖了起来,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发现喉头干涩得一个字也挤不出。
「嗯?」他修眉微挑,声音不紧不慢地一哼,当中的冰冷严峻威仪令她生生地打了个冷颤,忍不住踉跄后退。
「你……我……你不记得……我了吗?」她嘴唇微抖着,小脸渐渐变得惨白。
他冷冷地注视着她,微眯起危险的眸光。「我应该记得你吗?」
「我是豆娘……你的娘子,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她呼吸几乎停止,胸口剧烈地绞拧着,仍然试图解释,唤醒他,并且阻止她恐惧的一切发生……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不记得她了?就像……就像她捡到他的那一天,他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该走了。」他清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好似面前的她,甚至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他驻足留恋。
「佘温!」
他的身影微顿,没有回头,淡淡地道:「我已经很久不叫那个名字了,我是摩呼罗迦……罢了,我何必同你这凡间小小女子解释?」
下一瞬,他长啸一声,倏地屋中狂风怒卷而起,修长俊秀身形化为一抹淡淡碧绿色影子,立时消失在她眼前!
他、他真的不是人?
摩呼罗迦?
摩呼罗迦……上古蛇族……天龙八部中一众……人头蛇身是为地之龙……相传乃女娲娘娘族人……
项豆娘如遭雷殛,脑袋里一片空白。
「摩、摩呼罗迦……不,不对,你是我的阿温,我的相公,我不管你是蛇是人还是妖,你说过你不会负我,你不会抛下我的……」下一刻,她犹如大梦初醒,叫了一声,泪流满面,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屋里屋外,空荡无一人。
他真的抛下她了……
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倒地。
她怀孕了。
当项豆娘被店小二发现时,急急找了大夫来,为不省人事的她一号脉,这才发现她有孕两个月了。
后来,终于转醒的项豆娘听到了这个消息,她脸上没有喜意,没有笑意,麻木得彷佛再也没有任何感觉,唯有黯然的眸底透着深深的凄凉和绝望……
他走了。
这次,是他不要她了……
「哈哈哈哈……」她笑了起来,泪水自眼底滚滚而落,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世上……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他说他最怕我不要他……可现在是他不要我了,他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摩呼罗迦……什么上古蛇仙……不要我就不要我,何必……装神弄鬼来负我?」
笑到最后,她哽咽得再不能言。
阿温,阿温……你怎能这样待我?当初既是你来招惹我,今日又怎能心安理得的抛下我,忍心把我忘得干干净净……就像你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管你是蛇仙也好,是凡人也罢,是你说过会一辈子待我好,永不负我的……我已经当真了,可你人在哪?
她泪如江河,面色苍白凄伤,可就算哭瞎了眼,哭断了肝肠,他能看见吗?他还会心痛吗?
——阿温,在我年华老去、离开人世之前,你能记得起我吗?
明知他不会再回来了,项豆娘还是在客栈中整整等了七天七夜。
这七天内,她连房门都不出一步,生怕稍一离开,他要是回来见不到她,转头又离开了该怎么办?
这七天,店小二总是忧心忡忡地为她送饭进来,看着饭菜仅少少动了几筷,唯有大夫吩咐着一定得熬得吃的安胎药,她喝得涓滴不剩。店小二猜想,若非为了腹中的孩儿,恐怕她连那几筷子的饭菜也不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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