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医生都叫你别操劳,我看你就别对这家店太上心了,反正有周拓在不是。”我说,“你都干了大半辈子工人了,本来就是该退休,好好享受的时候。”
“对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转移话题,妈妈突然神秘兮兮地说,“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
她转过身去从柜子里摸出什么来,在胸口捂了一阵才笑眯眯地递给我——
是离婚证——
“哇……这……这……”我一时感慨万千,再抬眼看妈妈,她眼角清晰地有一行泪落下来,可是脸上却是暖融融的笑。
为了这个笑容,我等得太久了,付出得太多了,可是好值得,早知道妈妈这个含泪的笑,会比落日余晖更和煦而美丽,我情愿付出得更多,也不愿意等这么久,无论多少年之后,我也不会忘记今天这一刻。
妈妈这一笑,稳固了我存在于世的意义。
3
下楼吃饭时,我强烈反对妈妈亲自下厨,于是她交代新来的厨子炒两个我喜欢的菜,又问江子芸爱吃什么,最后还是坚持给我们做了炸酱面。
原本店里是就请了一个厨子和一个服务员,妈妈和周拓都会做饭,经常下厨帮忙,看到这个新来的炒菜小伙子,我才想起来要问:“周拓上哪儿去了?”
妈妈端着碗,夹一筷子菜放我饭上,又转过头对江子芸说,“芸芸,阿姨就不给你夹菜了,多吃呀,今天谢谢你了。”才低头边吃自己的边随口回答我,“他回廊坊了。”
我奇怪地问:“这都去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淡淡地说:“不回来了,我跟他分了。”
我忘了嚼嘴里的菜,张着嘴半晌生出一个“啊?”字。
“我们年纪还是差得有点儿大。”
“跟年纪没关系吧,你们就是太在乎外人的眼光。”我说,“我看你们挺好的,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也不会因为他闹到离婚。”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那是你们小年轻那一套。”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看一眼江子芸,见她对我们母女的对话也没什么反应,才舒了口气对我继续说,“我们都讲适合不适合,不适合就散了。”
“明明很适合的,多可惜。”
妈妈笑着逗我:“以前没见你这么看得上周师傅呀?”
“主要是以后没人陪你了,我不放心。”
见我叹一口气,妈妈也叹一口气,却是挺释然的态度。
她说:“人要活很久的,身边陪你的人啊换那么一个两个,很正常,你活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懂了,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啊动不动就要死要活,还是活得不够久,见得不够多,慢慢地就习惯了,来来去去,很正常,没必要哭天喊地的,身边换了谁都不至于活不下去,换了谁不是陪你慢慢变老?一样的,换了谁都一样。”
我差点儿就被妈妈说服了,因为这些中老年人讲话总是透着他们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的气场,如同在下副本前用经验恐吓我们这些新手的老玩家,不过我马上就找出了漏洞来反驳:“才不一样,你觉得陪你的人是谁都无所谓,那你为什么会讨厌爸爸?你觉得跟周拓分开也无所谓,只能说明你也不是很爱他。”
“那你爱丁兆冬吗?”她突然问我,“还是爱那个画家?”
我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转脸怒瞪江子芸,她翻个白眼不做声,继续淡定地吃饭。
“你这孩子,跟丁兆冬分手了也不告诉我。”妈妈皱眉。
“没分手。”
“那你不是和那个画家在一起了吗?”
“没在一起。”
“哦,那你就还是爱丁兆冬咯?”
“不爱。”我端起碗猛扒拉一口饭道,“好好,我不管你了,你也别问了。”
“这孩子,我真是搞不懂了。”妈妈疑惑地看一眼江子芸,“她现在到底跟谁好了?”
江子芸倒是冲我笑起来了:“阿姨问你话呢,怎么不说清楚呀?”
“吃你的饭!”我撇过眼去不看她。
“我是希望你能跟丁兆冬好好的。”妈妈突然放下碗筷,很是正经得有些庄重地看着我说,“他人真的是好,帮了我们这么多的忙……”
她的语气诚恳中带着歉意,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些愧疚,她的言下之意藏得并不深,说好点儿是希望我懂得知恩图报,说难听点儿其实就是卖女还债。
“我知道啊。”我闷声闷气地点头。
我们母女都欠丁兆冬太多了,我真想哪天有全部还上的能力。
4
其实丁兆冬真的很幼稚,自从那个尴尬的雨夜之后,他又很久没联系我了,回想了一下,每一次我们之间闹出不愉快,他就对我置之不理,这个情商和初中男生差不多,小学生反而更利落些,他们会主动挑明,“我生气了我对你有如下不满还请你更正……”
“你在生我的气?”我发短信给他。
隔了很久才得到他充满怨气的一句:“没有。”
——只有青春期的男生才会这么作!成年人就算不能冷静客观好歹也会客套两句。
“那上周六我问你要不要吃什么,我给你做,你至今没回复我。”我追击。
“不吃。”他完美闪避。
这话,没法接了。我趴在床上端着手机,干脆不拉家常了,硬生生地直奔主题:“之前拜托你的事情,谢谢。”
废那么多话,我就为了能顺其自然地道个谢,等了两分钟见他没反应,我也无所谓地扔了手机,反正心事已了,我该干吗干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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