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医生建议他好好休息。沈一枚离开时,戴默泽叫住她,又问她一遍:“我真的没有杀人吗?”
“那是你梦到的,不是真的。”
噩梦醒了,一切就都好了。杀人后,他曾这样期盼过。可当事情真的朝这个方向发展,不真实感却快把他折磨疯了。就好像明明应该直行的车辆,猝不及防地来个右转弯。
他们都离开后,戴默泽并没有睡觉。他睁着眼睛,瞪视空气。今天到底是几号?真的是二十三号吗?这个问题一直盘踞在他的脑海里。为了弄清它,戴默泽打开了电视,看到上面显示的日期,他才彻底相信。
可这不对啊?他杀了冯昕真的是梦?梦真的能做到那么真实?戴默泽关掉电视,他有些烦躁。明明相信那是梦是对他最好的结果,可心底却有个不容忽视的声音警告他:如果他相信了,那就中了某个人的圈套。
虽然没有比杀了人更糟糕的处境了,但他还是听从了心底的声音。
如果今天真是23号,那他就是21号洗澡晕倒,而22号则应该是在病床上昏睡,所以他不可能杀了冯昕,不可能帮沈一枚扔掉那条牛仔裤,那也就是说——他那天并没有和陆小萌见过面。
他的手机就放在小圆桌上。黑猫仍在那儿蹲着,戴默泽拿起手机时,它突然喵了一声。他摸了摸它的脑袋,谁料它却甩甩尾巴蹦下圆桌,从隔帘底下溜走了。
等了很久,陆小萌才接电话。
“怎么才接电话?”
“我刚刚出去倒垃圾了。”
“这样啊……”戴默泽不太想过快切入正题,“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没有好转,也没有变坏么?
“对了,上次吃饭那家做的锅包肉不错。”
“是啊。老式的新式的都很好吃。”
戴默泽的心咯噔一声。他试探性地问:“二十二号那天,我们一起去的那家?”
“你还记得日期?”
“当然了。”
“是啊。”这两个字如钉子般钉在戴默泽心上,判了他死刑。却没想到陆小萌紧接着又说:“真难为你了,那么久的事情还记得。”
那么久的事情?“有那么久吗?”他问。
“都小半年了。”
“不对。我们昨天没一起吃过饭吗?”为了让陆小萌想起来,戴默泽绞尽脑汁地做提示:“你点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我来时给你点了锅包肉,老式新式各一份。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电话里突然没了声音。戴默泽“喂”了几声,之后耳边响起了啜泣声。陆小萌哭了。
“你别哭啊。”戴默泽都要急疯了,“你哭什么?”
“我们哪还有机会一起吃饭?”
电话里,戴默泽安慰了几句便借口有事挂断电话。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从沈一枚那儿,他又看到了那条绣着红蝴蝶的牛仔裤,从陆小萌口中他得知二十二号他根本就没和她一起吃过饭。现在……只差那个冯昕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亲眼看他还活着。
戴默泽悄悄离开医院,打车又去了那家花店。在花店门口他踌躇了一会,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门。花店里面摆满了花花草草,只留下能过一个人的小道,戴默泽觉得这有点像他的那个梦,但又不敢肯定。也不知道花店是不是都这样:拥挤,飘着花香叶气。
但他能确定一点。花店和他梦中一样,也有一个小屋子。戴默泽发现的时候,心陡然间便窜到了嗓子眼。他屏气凝神地盯着那道窄门,仿佛门后有猛兽在窥伺着他。
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戴默泽最先看到的是墙上的钟。很吝啬,只有黑白两种色彩。和梦中一样。然而——表盘上面是阿拉伯数字,托着表盘的也不是一双手,而是两片叶子。这和梦中完全不同。
他大步迈入屋里,急切地想找到更多的不同。第一个检查的便是衣柜。拉开衣柜,上面挂着的全是男士的服装。也许有几件不好定性,但总归是没有裙子。
戴默泽长出一口气,心终于落回原处。谁知身后突然响起个声音,吓得他心又蹦到嗓子眼。他回头太快,扭到了脖子。看清来人时,他右手扶着脖子,龇牙咧嘴地笑了。
谢谢梦外你还活着。看到冯昕——梦外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姑且还是叫冯昕吧——时,戴默泽简直热泪盈眶。
冯昕以为戴默泽是小偷,要报警。戴默泽便反问他“我偷了什么?”,冯昕拿不出证据,最后只能作罢。
“那你也不能推门随便进啊。”
“我是要买花,见没人,当然就挨个屋找你了。” 高兴的戴默泽,还真在情敌开的花店里买了一大束玫瑰花。
买完花,他没有急着走,而是故意碰翻了一个花篮。有一件事令他很在意——冯昕戴着帽子。他不禁好奇他的后脑勺是不是有伤口。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冯昕抱怨着蹲下身收拾。戴默泽也弯腰帮忙,然后借口手表勾住了他的帽子,就这样顺势把冯昕的帽子拿了下来——
冯昕的后脑勺没有任何伤口。
这时候,他终于相信了那只是一场梦。
刚出花店,戴默泽就迫不及待地给沈一枚打电话:
“一枚,我真的没杀人。那是梦!都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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