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割断了一切关联,他们就真能如同路人般再无相干,实际上,要做到这一点,是何等艰难。
她想起了母亲,想起她临死的惨状,心,终于再度一寸一寸地硬了起来。
就这样,日子在反复的煎熬中如流水般淌过。
有一天,刘家来了个陌生人,指名是来找海棠的,刘永忠惴惴不安地把他迎进屋里。
那个自称叫“赵仁发”的人,生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有股天生的霸气,跟海棠说话倒是挺和气的,“俞小姐是吧?是罗老板叫我来找你的。”
海棠的肚子已经挺得很大,揪着衣摆的手微微发颤,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淡淡回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姓俞。”
赵仁发讶然,横眉立目地朝刘永忠嚷:“你是刘永忠吧?”
刘永忠瑟缩地点了点头。
“那就没错!”赵仁发斩钉截铁地判断,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搁在海棠身旁。
“罗老板吩咐了,让我给你找个好点儿的住处。”
海棠绷着脸,不为所动,“请你把钱收回去,我们不需要。我也不认识什么罗老板。”
赵仁发再度讶然,看看刘永忠,“喂!怎么回事?她难道真的不是俞海棠?”
刘永忠的目光有些慌乱地在海棠与赵仁发之间来回逡巡,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样的场面。
赵仁发的目光落在海棠高高隆起的肚子,迟疑了片刻,指指刘永忠,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你是孩子的爸爸?”
海棠和刘永忠的脸同时涨得通红!
刘永忠刚支支吾吾地想要否认,海棠突然开口道:“是。”
赵仁发瞪着一双金鱼眼,暗忖,“可惜了,一朵鲜花愣是插进了牛粪。”心头却还是隐隐泛起狐疑。
不过,海棠虽然貌美,性子却怪异无常,且又是罗俊交待要关照的人,赵仁发也不欲多管闲事,不该知道的事情,他一向不多加思索和打听,这是他的为人处事之道。
除了钱,还有几句话他也一并给捎上了事。
“罗老板让我转告你,他人在国外,不方便过来。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找我就是。”说着,他把一张写有联络方式的字条也搁在那叠钱上。
室内出现了零度以下的凝滞,赵仁发打出道以来还从没遇到过如此麻烦的场面,只得在心里暗叹一声,“女人真是麻烦,越漂亮的越麻烦。”
即将离去时,身后这个美丽的女子到底没有按耐住,“等等。”
赵仁发蹙着眉转过头来看她。
海棠的手搭在腹部,那坚实的质感忽然冲垮了她仅有的理智,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可是就这么放他走了,她又心有不甘。
牙齿咬得嘴唇都快滴出血来了,她才含混地问道:“他……怎么样?”
赵仁发当然也不是真傻,自然明白海棠言语中的“他”指的是谁。
“哦,你说罗老板啊,他在泰国,马上就要结婚了。”
“结婚?”海棠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神恍惚。
“是啊,跟天合会的尤小姐。这次多亏有她,才救了罗老板一条命。他们下月底举行婚礼。到时候,罗老板就是天合会名正言顺的老板了。”
赵仁发说起这些也不免生出几分得意来,他原先只是跟着别人做蛇头生意的,和罗俊早就认识,这次罗俊潜入泰国就有他一份功劳。罗俊与他分手时曾经允诺过,如果能够活着,将来必定不会亏待他。
赵仁发帮他时并没指望过他什么,没想到一语成真,罗俊在泰国稳定后,很快就联络上了他,不仅给了他一笔丰厚的酬金,还秘密招募了他。做蛇头生意毕竟风险大,赵仁发乐得给罗俊在内地沿海跑腿听差。
抬头望过去,却见海棠的脸比纸还白,摇摇欲坠地扶着桌子,却兀自强撑着。
“你没事吧?”赵仁发吃惊地眨眼,绕他再愚钝,也忽然明白了个中原委,幸而海棠晃了几晃后自己挺住了。
“没事。”她惨淡地一笑。
赵仁发暗舒一口气,对海棠倒又频添了些许好感,他讨厌跟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女人打交道,忙又道:“罗老板交待了,要我务必亲自把你安置好。这不,我一边打听你的下落,一边已经给你选了好几处房子了,要不要什么时候跟我看看去?要说你这儿还真难找,实在是地方不行。”他摇着头打量屋里破旧的陈设。
海棠的全身都象被浸在冰水里,冷飕飕的,心被冻得不知该如何跃动,“不用了,你走吧。”
赵仁发迟疑了片刻,没怎么坚持,“那这钱,你收好。”
海棠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强调,“我们不需要,你拿走。”颤栗的嗓音显示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赵仁发没什么可说的,只得告辞离开。
他一走,海棠再也无法撑住,跌坐在椅子里,泪水瞬间侵袭满面。
她不知道自己的哭泣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罗俊的“负心”?
是她先离开他的,此生也没有可能再与他走到一起。她能怨什么呢?
可是,理智上能说得通的事,在情感上并不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刘永忠在另一间屋里洗着什么,猛然听到隔壁传来“哐啷”一声响,他身子一震,甩下手里的东西拔腿冲了过去。
推开门,刚好看见海棠趴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脚边是一碗摔得粉碎的银耳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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