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欣吃了一惊,错愕地仰起头来迎视他,“沈总,你,你什么意思?”
沈均诚不看她,幽幽注视着窗外,眼神中有几分木然,“我不打算在这儿逗留太久,一旦找到合适的人选,我会立刻离开。”
“可你来之前不是这么说的!”雨欣不知不觉站起来,“你说要重点打造H市的这家工厂,你还说你会亲自动手……”
“我改变主意了。”他淡淡地打断她,漠然的面庞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雨欣却激动起来,“为什么?你说过要把沈氏的重心逐步挪到H市来,所以我们来之前做了那么多规划和部署,来之后又花了那么多心思打通各个环节!现在马上就可以进入运转阶段了,你为什么忽然要走?”
沈均诚走近她,在她对面徐徐坐下,眼神无波,“雨欣,我离开不代表我们之前的努力白费,从前制定的战略不会改变,这儿的一切也都会按照原计划往下走,只是,我不会直接参与而已。”
他伸手托住下颚,表情里终于掺进了一丝倦怠,“别问我为什么,你只要回答我,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雨欣心头大乱,能够独立经营一家前途可观的工厂自然是她多年来最大的夙愿,这一点,想必沈均诚早就了然于胸,而他此刻竟然会如此信任自己,她不是没有感动的。
可独当一面的同时,也意味着她就要和沈均诚分离,这又有违她进沈氏的初衷。
尽管她早已明了沈均诚的秘密,可爱上一个人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要把这个人从心上拔除更是难上加难,内心坚韧强大如她,也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缓慢煎熬,而迟迟舍不得抛下他潇洒地离去。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她突然想试探一下他的底线,这也是她从来没敢尝试过的一件事,“你是不是会就此把我扫地出门?”
沈均诚笑了,他落寞的神色依旧,到底添加了几分柔色,也许是被她脸上难得的孩子气所打动,“不,雨欣,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这两年,她为沈氏,甚至可以说为他沈均诚都付出良多,他心中有数,“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任何事?”雨欣喃喃地重复他的话语,脱口便问:“也包括你么?”
沈均诚的笑容僵滞了一下,然而这一次,他没再选择回避,她的心意,他又何尝不清楚。
“可以——包括我。”他继续笑着,慢慢给予她肯定。
他注视她的眼眸里有很明显的诙谐意味,因为他们这样谈论的口吻,仿佛是在交易一件商品,而那件商品,正是他这个人。
而在雨欣看来,却总似有一股悲哀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浮游其间。
沈均诚再度把头歪向一边,望着窗外单调的漆黑轻吁了一口气,有几分怅然,“到我这个年纪,或许真的应该考虑成立个家庭了……”
雨欣的心怦怦跳动起来,她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有点怀疑,眼前的场景是否只是源于她的一个梦。
沈均诚很快又笑了几声,仿佛从某个思绪中苏醒过来,“如果我母亲在世,一定会很高兴听到我这样说。”
他看着她,“雨欣,假如我向你求婚,你会愿意吗?”
尽管他的眼神恬淡得看不出多少情感色彩,可雨欣的眼眶还是湿润了,她微微哽咽,“你一直知道答案的……”
沈均诚怔怔地望着她,看眼泪从她面颊上滑落,她用手指将之勾去,他只是一直盯着她看,几乎出了神。
“我不想和你分开。”雨欣抑制着啜泣,走到这一步,无论真假,她都不得不向他剖明心迹了,因为过了今晚,或许她再也抓不住类似的机会。
“所以你到哪儿,我就愿意去哪儿……我那么努力地工作,也是因为想向你证明我自己!沈……均诚,我一直……爱着你。”
沈均诚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种瑟缩的意味,好像是被火烫了一下似的,他在椅子里坐正身子,思量了好一会儿,仿佛打定了一个主意,缓慢而谨慎地开口道:“雨欣,我可以娶你,但结婚之后,你不能再插手公司的任何事务,这边的工厂,我也会再找人。”
雨欣刚才还激动的心情一泻千里,转进了一个连自己都未预料的港湾,一切都和她想的不对味儿。
“为什么?”她从小儿女的情爱心态中苏醒过来,她想不明白沈均诚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均诚漠然地笑着,“我说过了,今天晚上,你只需要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我不负责解答为什么。”
雨欣完全怔住,他的口气太过冷静,甚至连平日里谈生意的热情都不如,她心里满不是滋味。
大约是感觉到自己刚才过硬的语气可能伤着她了,沈均诚笑了笑,缓和口吻解释道:“做人最大的忌讳是贪心,所以,”他略顿一顿,“你只能在‘我’和‘工厂’之间选择一样。”
雨欣沉默了。
沈均诚起身,走向窗边,“不用急着现在就答复我,给你两天时间,你好好考虑。”
如此荒诞的选择题,肖雨欣一时半会儿也确实拿不了主意,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审慎的沈均诚,竟然会如此轻率地给她许下婚约,而他提出的限制条件又是那样不合情理——在众多下属中,沈均诚应该不会找得到比她更忠诚更能干的助手了。
她向他告辞离开时,沈均诚再度给予了她一个牵强的微笑,目光交错的瞬间,雨欣忽然从他的笑容里读出自暴自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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