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音结束的很突兀,因为我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那么用力,牙齿深深陷进皮肉,而泪滴一颗一颗地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
陈梓郁任我发泄内心的痛苦,揽着我的肩安慰:“昭昭,所有的不好都过去了。”
出院后陈梓郁怕我触景伤怀,将我接到他常住的紫藤苑。两层的小别墅,带一个超大的庭院,种了一排的玫瑰当作篱笆,院东角埋了两只古董大缸,养了两尾红鲤鱼,种了两棵睡莲。他还买了条拉布拉多给我,小小的一只,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不安,放在桌子上腿还会打战。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也一点一点恢复了生气,苍白的脸上有了健康的红润。
陈梓郁不让我上班,他要我吃饭睡觉逛街遛狗找陌桑玩,有空了便带着我去瑞士滑雪,去夏威夷日光浴,去西巴丹岛潜水,去芬兰看极光……
陌桑吐着烟圈,透过氤氲的雾气看着我说:“一个女人要有多大的福分,才能有一个像陈梓郁这样的丈夫啊?”
我扯了扯嘴角,像是笑又不是笑。
生命中所有不好的过去,仿佛都在等我遇见陈梓郁——可是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没有遇见陈梓郁,甚至没有遇见骆亦航,只求和其他女生一样双亲安在,做个平凡普通的女生,嫁一个平凡普通的男人,吵吵闹闹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陌桑说我会这么想,是因为我的人生已然这样。如果我真的像我自己说的那样有个波澜不惊的人生,或许又会艳羡旁人的风生水起。
“我们都是这样,羡慕着别人所拥有的,却不自知自己手里紧握的幸福同样也是被人羡慕的。”
我坐到陌桑身边,像很久之前那样挨着她的身体,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问她要了一支烟,学她的样子抽烟,吐漂亮的烟圈,想象自己烟视媚行的样子。
陌桑斜眼望着我,起先是笑的,可是望着望着,笑容就熄灭了,忧伤大片大片地落满她的眼睫。
她说:“昭昭,你看我们什么都有了,以前不敢想的房子车子,漂亮的衣服和精美的食物,只要我们想得到的,我们现在伸手就能得到了,并且不用看人脸色,不用仰人鼻息……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怀念那些一无所有的曾经?那时候我那么穷那么胖那么土气,你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我们穿着十块钱一件的T恤在夜市里摆地摊,扯着嗓门很响亮地吆喝,一点也不觉得害羞……”
“好想再吃一碗夜市旁边那家馄饨店里的小馄饨,放了猪油和一大把葱花。”
……
我和陌桑说着说着就安静下来。
那些天真烂漫的时光,那些阳光明媚的夏天,那些没心没肺的快乐,没想到这么快就都成了曾经。
八月底的时候顾祈回来了,我和他还有陌桑,我们一起去看了岳潇潇的演唱会。
对了忘了说,岳潇潇自己录制的一首翻唱歌曲突然在网络上爆红,然后她火速被唱片公司挖掘出来,录唱片,上节目,拍杂志封面,接广告,演电影……几乎以光的速度成为90后新生代心中的“最纯真的不良少女”。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疯疯癫癫,敢爱敢恨,不照常理出牌,常常有负面新闻爆出,被狗仔拍到吸烟酗酒的照片,不化妆的样子邋遢又没精打采。可是只要一到舞台上,耀眼的灯光打下来,她就是艳光四射的视线焦点,毫无疑问的super star。
她在电影里总是演为爱受伤的女生,落泪的样子楚楚动人,总是能够轻易打动同样爱而不得的少女的心。
顾祈自嘲地说:“我看到了她身上最美好的闪光点,只是搞错了用途。她的美好不是用来爱的,而是用来展览和崇拜的。”两年过去了,他一直单身,望着舞台上岳潇潇的身影,眼神里仍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爱情真是一个最奇怪的化学反应。
那天演唱会的高潮是岳潇潇在唱跳了三首劲歌热舞之后,在灯光暗下来的舞台上,握着话筒说:“我曾经很爱很爱过的一个男生,就在今天,他结婚了,新娘不是我……”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哽咽着说完,“多么遗憾我和他错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海,错失在岁月的流转中……可是我爱他的心不变,下面一首歌,送给我最爱的少年……”
我看向顾祈,顾祈耸肩,摊摊手遗憾地说:“不是我。我从来都不是她‘最爱的少年’。”
“是陆鹭洋吧。”陌桑说,“我在同事的桌子上看到过他发来的喜帖。”
岳潇潇在动情地唱:“……我也很想他/在某个地方/我少了尴尬/你少了肩膀/而夏天还是那么短/思念却很长……”
那天回来的路上我开车,陌桑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我忍不住问她:“你会祝福他吗?”
陌桑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我打开车窗望着午夜的月光,听她压抑的,同时又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不会祝福他,因为,我还爱着他。”陌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乱七八糟的泪痕,而我突然发现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第一道细纹——那是青春碾过的痕迹吧。
那年冬天最冷的时候我开车去看骆亦航,给他带了过冬需要的厚棉被和羽绒保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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