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于拉格朗日研究基础上的阿贝尔鲁菲尼的证明过程像幅既精美又精密无比的作品,让我失神。
程牧尧冲着我连按了三次喇叭,一声比一声不耐烦,等我上了车,刚好对上他探究的眼神,他搓着下巴:“学霸不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痴傻儿童吗?我怎么就看不出你有傻的迹象,有事没事就拿‘三爷爷’这个头衔压我?”
“那是自然,我傻了,你不得成我爷爷?”
程牧尧开着车载音响,频道播放着一个点歌栏目,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为她暗恋的男生点了首《千千阙歌》,歌声婉转,陈慧娴柔软的声线绕在越野车不小的空间里,程牧尧却不停地摇着头。
我问为什么。
他说:“《千千阙歌》的曲子美是美,不过唱的却是临别时凭歌寄意的事情,这哪里是表白啊,小姑娘选错歌了。”
真没看出来,程牧尧是个这么细致的人。
歌曲进到第二间奏,才行驶没多久的越野车又停了,一群人堵住了坑洼的道路,程牧尧焦躁地按着喇叭,他不想绕行,正催促着那群人让条足够宽的道出来。
大车灯开着,我认得那群人,他们就是刚刚从酒吧出来的那群,再然后,我听到有人“砰砰”敲着车窗。
我转头去看,外面站的是满头大汗的穆中华,她肩上扛着一个人,血正从那人身上“汩汩”冒着,血太多,看不到伤口在哪儿。
“开门!”我听到窗外的她这么说,像在求助,却丝毫没有求人时该有的态度。
鬼使神差的,我真的开了门。
“离这里最近的医院该是松平路的嵩山医院。”穆中华嘀咕这么一句,然后拍拍程牧尧的座椅背,“直走左转,嵩山医院。”
我已经看到程牧尧打结的眉毛了,他最讨厌别人对他用这种口气说话,趁他发火前,我拍拍他:“救人要紧。”
当时的地点离嵩山医院并不远,没几分钟车子就驶进了一扇还算气派的院落。程牧尧把车停在急诊室楼前,眼神颇为厌弃地看眼后排被血弄脏的车座。
“到了,下车。”他说。
我看眼坐在后面的穆中华,她手正按着她同伴头部的某个位置,没有下车的意思。
“能帮我把她弄下车吗?我没力气了。”她抬头,看着后视镜里的我。我说:“牧尧,帮个忙吧。”
“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常说你在找什么地方强过我吗?你力气比我大。”
程牧尧:“……”
黑着脸的程牧尧背着那人进了急诊室,我也跟着穆中华进门,俗话说送佛送到西,何况程牧尧真被压死阵亡了,看在他爸妈的面上,我也是要为他收尸的。
急诊室有个值班大夫,进门时,他对着电脑玩扫雷,我瞥了一眼,屏幕插满小旗。
“外伤,包扎下就可以了。”扫了程牧尧背上的伤者一眼,他说。
穆中华却打断了医生,她指指脸已经惨白的胖女生:“她有凝血障碍,路上失血量大约800cc,不仅要止血,还要输血。”
小大夫露出个讶异的表情:“她什么血型?”
“A。”
小大夫拍下脑门:“坏了,白天送来几个车祸的伤员,A型血刚好没了!”
“你和伤者什么关系?”小大夫问她。
“我是她姐姐。”
“血型呢?”
“B。”
“糟糕!”
程牧尧插嘴:“姐俩血型咋还不一样?”
“一家人血型就要一样?”我为程牧尧的智商着急,同时我听穆中华说:“再说我说她是我妹,没说是亲妹。”
【穆中华】
穆子美是韩琤嫁给我爸那年带进门的拖油瓶,现在拖油瓶躺在床上,安静睡着,殷红的A型血缓缓输进她身体里。脸越发黑的男人正坐着,捂着胳膊上的棉签,斜眼看着我。
给穆死猪献血的是程牧尧,至于这个名字是叶之远告诉我的。
虽然献血时候的他不太甘愿,不过我向来是个分得清是非的人,我说了谢谢。
我和叶之远的电话同时响起,我的是韩琤打来的,我简单地和她描述了下穆死猪的现状,包括她越吹越大的鼻涕泡泡,末了,我对韩琤说:“韩琤,我觉得你该想想办法了,就冲穆子美对那男人的那份心,和她现在这个体重,我想我的剪刀手再过一阵就劈不晕她了。”
穆子美喜欢一个男的,为了那个男的,她做过数不清的傻事,而每次给她收拾残局的人十次有八次是我。
譬如今天,穆死猪的男神生日,她跑去给人家唱生日歌,可男神有女朋友,而且就在现场。
我还记得在那个混乱的现场,我朝穆死猪脖子上劈下那一手刀后的体会是:手不太那么疼了……
【叶之远】
电话还是周培源打来的,他问我在哪儿,怎么还没到。
我看眼走廊另一角同样在打电话的穆中华,和电话那端的周培源实话实说:“在医院呢。”
“我去,哥哥,别不是你被人撞了吧,严不严重!”
周培源这人倒没别的毛病,就是这一惊一乍的说话风格总让人头疼,我揉了揉眉心。
急诊大楼门口种着几棵樱花树,不是花季,树上只有细嫩的绿色叶子,我站得离大门不远,抬起鼻子闻得到风捎进来的叶子清香,如果可以,我宁愿今晚站在这里和两个都称不上熟识的女生待着,也不愿去赴周培源的局了,因为周培源用很大的嗓门冲我说:“哥哥,见义勇为完了就赶紧来,有个人知道你要来,可都在这儿等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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