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下了雪，开始是零星几点雪花，到了后面就是鹅毛大的雪片。
简钱钱坐在车里，烘着暖风，看着车前不停摇摆的雨刷，手拽紧衣角，她有些紧张，因为自从上车开始，周展昭就一直低头看手机，一句话也没说过。
“周展昭。”
“嗯？”
“你干嘛呢？”
她本以为他会答说自己在和朋友聊天，再或者说是在工作、查资料这些，她独独没想到周展昭会说——
“让一个笨蛋思想回到正轨。”
这个回答真的……很抽象，简钱钱想接都接不上。
见她没话，周展昭低头继续打字。
对方是方才打电话“邀请”他去讲座的同学沈奔放，沈奔放本名叫沈放，因为读书时女友换的太频所以得了个外号叫沈奔放。
周展昭这会儿有些后悔要他邀请自己了，这个八卦的家伙居然说他喜欢简钱钱？开什么玩笑？
周展昭：我是要借机教她女生要懂矜持，你知道她……
他本想打字告诉沈奔放简钱钱之前是和自己表白过的，可话敲半句，想了想又原路删除了。
被那个家伙知道简钱钱跟自己表白过，指不定还要编排些什么呢，呵呵。
打定主意的他揣好手机，没再回复沈奔放。
不过低头一会儿，再抬头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的天地了。
霖州难得下这么大的雪，周展昭一时看得有些入神，没留意什么时候就到了目的地，更没发现什么时候简钱钱居然把车费也付好了。
车门开着，车外雪花飞舞，却没几片是吹到周展昭身上的。
简钱钱立在车门外，用身体为他遮挡不说，还笑得特别谄媚。
周展昭：……
后视镜里，司机师傅冷眼瞧着这一幕，摇摇头，小声嘀咕：“就说不像情侣，原来是上下级啊。”
周展昭：……
他僵在那里，半天没动作，不是远处传来叫声估计他都会忍不住问问简钱钱为什么要这样了。
沈奔放出门前借了把伞，眼巴巴地已经在门廊上等半天了，这会儿见人来了赶忙小跑下台阶迎了上来。
“展昭，你能来我真意外，之前请你你不是说这种讲座没兴趣吗？”
那边忙着无语的周展昭闻声赶忙钻出车子，一把将人推远：“我有事。”
“什么事？”这会儿已经发现简钱钱的沈奔放表情变得越发丰富，挤眉弄眼不说，还朝简钱钱伸出了手：“美女你好，我叫沈放，展昭同学……周展昭你干嘛啊？”
“有话进去说，讲座快开始了。”周展昭抓着沈奔放的手，抖落他手里的伞，递去给身后的简钱钱：“大男人用不着这个。”
“啧啧。”身为情场老手的方斌哪会放过每一个小细节，空出来的那只手向下一翻，反客为主抓着周展昭，再一用力，周展昭整个人就被他带出了一米。
沈奔放眯着眼，笑得像只狐狸：“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展昭还是个大男子主义啊嗷！”
周展昭踩了他一脚。
沈奔放消停了。
进了大厅，在耳边响了半天的风雪被挡在了门外，简钱钱掸了掸肩上的雪片，两只眼睛不够瞧地看着眼前的大厅——除了门口摆着的会议提示牌，再往里去的弧形大厅挂满了或白或彩的图，有些是建筑，有些则是线稿图纸。
“看不懂吧？这些有点专业，等会儿我可以给你讲讲。”沈奔放不知从哪儿凑过来，搭着简钱钱的肩膀说。
简钱钱：“……”
“过来帮我给这个号打个电话。”这头简钱钱还没想好怎么发飙，那头肩上的爪子就被人拎了起来，周展昭冷着脸把人拎走，顺便递来一张名片。
“我帮你打啊。”沈奔放嬉皮笑脸地说，下一秒又被周展昭怼开了。
“给你。”
“哦。”简钱钱接过名片，看了眼上面的文字——XXX医科大学博士生导师潘芸瑰。
名字好听，名头也响亮，不像她……收好感叹，简钱钱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电话通得很快，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温柔的女生，听着居然还挺年轻，简钱钱不喜欢听别人隐私，索性跟上沈奔放，去旁边看墙上的展览，离讲座还有段时间，不少不急着进去的人都站在那看墙上的图。
“潘芸瑰是国内有名的癌症专家，今天刚好在这边开研讨会，展昭过来听讲座是假，见她是真。”
“我怎么总觉得你话里有话？”
没想到简钱钱说话会这么直接，奔放惯了的沈奔放也诧异了一秒，等回过神时再看简钱钱的眼神就变得格外玩味了。
他搓着下巴，笑嘻嘻地说：“那你觉得我话里有的是什么话呢？”
……周展昭这朋友怕不是个无赖吧？懒得理他的简钱钱扭头开始看墙上的画，那是副哥特式的建筑，尖尖的双子塔楼高耸入天，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简西不大喜欢。
借着离沈奔放远点的机会，她挪去了下一副画前，那是张图纸，前头站着两个小年轻，两人头挨着头在议论着什么。
简钱钱原本没想听，可那俩人声音一点没避着旁人的意思，说得话也就不自觉地钻进了简钱钱的耳朵。
A说：“你觉不觉得他们把周展昭捧太高了？”
B道：“可不是吗？那边那几幅设计我看了，还不如这个呢，真不懂他那样的怎么得了那么多奖的……”
“照我说，你们两个人的眼光才有问题！”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那两个年轻人一跳，俩人纷纷回头朝简钱钱看了过来。
A问：“你谁啊？”
简钱钱：“我谁都不是，就是一个眼睛没瞎的普通老百姓，听见两只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想说两句，你们说这图比周展昭画的好？且不说这个图的设计位置后面有大片民房，这房子一建直接影响周边房子采光，就说它作为一个电视台办公楼，同楼层想去个厕所要穿过一道四百米远的回字形走廊，一个房子不能只考虑外观好看不考虑使用者的前列腺吧？这个设计者要么就是尿少，要么就是没生活！”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进台里第一天红姐就告诉她在那上班尿尿要打提前量！
空气因为简钱钱一番豪迈的讲说变得凝滞，简钱钱看着脸色已经五彩纷呈的两人，特别有底气地说：“年轻人因为妒忌就诋毁别人是不会进步的。”
“这图也是我画的。”冷冷的一声，来自身后。
简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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