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爱情使人迟钝。
孙尚香看着陆议笑了半晌, 这才后知后觉问道：“你要回来, 怎么没在信里告诉我？”
陆议唇角微弯, 静静注视她，眼中盛满了温柔笑意。
若是提前在信里说了，还能看见她如此惊喜的眼神吗？
想到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年底他回吴述职之时, 孙尚香不由收敛笑容, 担心这次又是匆匆一见很快就要分别，忙拉住他的手臂问道：“这次回来能待多久？”不待他回答，又轻叹道, “离上次见面都有一年了吧？”
一年零十五日。
陆议记得比她更清楚。
一别之后, 两地遥想，又岂是她一个在思念？
陆议看着她乌黑明亮的双眸, 心中柔情涌动, 忽然有种拥她入怀的冲动，然而常年养成的克己守礼还是让他克制住了这个想法，微叹一声，笑道：“主公已将我调回吴县，暂归周将军统辖。”
“真的？”孙尚香顿时又惊喜抬头, “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时常见面？”
陆议轻轻点了下头, 眸中笑意愈深。
“那太好了！”孙尚香高兴得一下攥紧他的左臂，笑得眉眼弯弯, “你答应过要给我画幅丹青, 我可都记着呢, 上次见面没时间, 这下有空了可不许推脱。”不待陆议开口，她又似想起什么，忙道，“你还答应过要教我下棋，对了，还有……”
孙尚香一边说，一边回想，正说得起劲，却不见陆议回应，只是负手而立，含笑看着她，不发一言。她略带不满，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发什么愣？你是不是都忘了？”
陆议轻笑，“答应你的事，议都记在心里，绝不会忘。”
“那就说好了……就从下棋开始吧。”她上前一步，迫不及待问道，“你什么时候教我？”
“不着急，反正……”陆议话语一顿，迟疑片刻，还是缓缓伸出手，拉起她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住，然后抬眸认真看着她，眸光清亮温润，“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孙尚香听出他言外之意，笑着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四周安静无声，只剩下寒风吹打枯枝的嗦嗦声。
寒风萧瑟，可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她并不觉得冷。
陆议握着她的手，微微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而专注。孙尚香仰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两人多年前初遇时，好像那时她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这一双明亮清透的眼眸。
当时她觉得他整个人都透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可当注视着他的目光时，又不由觉得他还是一个少年。该怎么说呢？他眼中没有少年人那种不谙世事的纯真及无畏。更像是看透人世沉浮无常，却依旧保有初心的少年纯亮。
若说十几岁时的陆议是少年老成，那如今快二十五岁的他就完全是一个成熟男人了，更不用说几年带兵的经历将他打磨得越发坚毅稳重，唯有这双眼眸，令她觉得一如初见时，丝毫未变。
孙尚香渐渐有些出神，连鬓发被寒风吹得拂过脸颊也未察觉，陆议温和一笑，抬起手笼向她耳畔，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我从海昌带回一件东西，想送给你。”
她回过神，好奇道：“是什么？”
“也不是什么贵重值钱的礼物。”陆议摇头淡笑，复又拉住她的的手，低声道了句“跟我来”便拉她向府外行去。
陆府的马车停在门外，阿泰守候在旁，一看陆议和孙尚香并肩而来，忙笑着上前行礼问好。
孙尚香亦微笑颔首示意，阿泰行完礼，笑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就忍不住对孙尚香道：“公子一得到召令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没想到在周将军府上就见着郡主了，还真是有缘。”
陆议抵唇轻咳，看他一眼，“就你多话。”
阿泰挠头一笑，陆议无奈摇了摇头，看向孙尚香，轻声道：“郡主稍等片刻。”
陆议前脚上了马车，孙尚香按捺不住好奇心，后脚就紧跟了上去。
逼仄的空间内，陆议手里拿着个木匣，正欲起身下马车，刚好孙尚香掀帘而入，差点就迎面碰上。
一瞬间两人的脸挨得极近，几乎能从对方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这般面面相觑，孙尚香甚至感觉到他骤然一窒的呼吸。
电光火石间，一个大胆想法蘧然闪过她的脑海。
这么近的距离，她是不是该趁机亲上去？
转念又想，会不会显得自己太随便轻浮了？
就在孙尚香心生纠结时，陆议的心跳也在一下快过一下。
隔得这样近，呼吸相闻，俏丽明媚的容颜近在咫尺，乌发如云，明眸动人，红唇微张，似冬日盛开的红梅。
怔忪间，陆议缓缓垂眸，目光不经意划过她莹润的唇，就在此时，孙尚香深吸一口气，索性闭上了双眼，微微仰起脸。陆议霎时心跳如鼓，哪怕他克制力远超常人，此时此刻，气息也早就乱了。
再靠近一点，他就能吻到她。
如受牵制蛊惑般，陆议的行动已不受思维控制，他不由自主地微微低头，缓缓向她靠近。
突然，马儿像受到什么惊动，连带着马车骤然一震，孙尚香身形一晃，只听耳畔响起陆议的低呼“小心！”再睁眼时，她已往前扑到陆议肩头。
孙尚香忙从他怀里退出来，背靠车壁做好，顺势捋了捋鬓发，装作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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