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 江东的疫情基本得到控制,但仍死亡两三万人左右,钱粮损耗巨大, 更遗憾的是, 江东损失了两位肱股之臣。
若说江东是劫后余生, 那北方就是九死一生了, 由于这次瘟疫大爆发,邺城所在的冀州及周边地区受到重创,死亡和流失的人口不下百万。人口锐减,民心浮动, 曹魏内部反曹势力趁机浮出水面。
建安二十三年的正月里, 许都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京兆人金祎与与少府耿纪、司直韦晃、太医令吉本等人密谋诛曹,乃聚众千人,攻打丞相长史王必,意图结援关羽,内外夹击身在邺城的曹操。
起事很快被镇压,曹操震怒, 秉着宁可枉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个的心态, 血洗大批许都官员,拔除朝廷内所剩无几的汉臣势力。
相比曹操的内忧外患, 刘备入主益州三年, 局势已稳定, 再加上益州受此次瘟疫影响较小,尚有余力向外动兵。
三月, 刘备率大军主动出击, 兵分两路, 正式展开对汉中的争夺。
驻守荆州的关羽亦在厉兵秣马, 积极为北伐做准备。
与此同时,吕蒙接替鲁肃都督之位后,立即向孙权密陈计策,建议夺回荆州,孙权深以为然,但时机未至,只能静观其变。吕蒙初至陆口时,便对关羽加倍殷勤,与之结下友好关系。
吕蒙谦卑的姿态进一步助长了关羽的倨傲,在他心中,江东除了赤壁破曹的周瑜、心怀大局的鲁肃还算可称道,此二人死后,江东上下再无人能被他放在眼里。
只待战机一至,大哥率益州之兵出秦川攻长安,他率荆州之兵北上攻许都,必能重塑山河,光复汉室。待灭曹之后,区区江东孙氏,弹指可灭,不足为虑。
曹刘之间的汉中之战一直打到建安二十四年五月,双方都投入了巨大的兵力,最后以曹操退守长安,刘备取得胜利而告终。
这是刘备起兵几十年来,第一次在正面战场击败曹操主力,随后刘备派遣养子刘封、大将孟达夺取魏兴、上庸、新城三郡,占据了汉中和襄樊之间的汉水流域。
七月,刘备在手下文臣武将的拥戴下,进位汉中王。
同月,为响应刘备军事行动,打通汉水通道,关羽发兵北上,攻打樊城曹仁。
曹操派大将于禁和庞德率领七军前去援助曹仁,不料到了八月,天降大雨,江水暴涨,平地水深数涨,于禁七军皆被淹没,关羽率水军乘船进攻,大败曹军。
这一战,关羽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
关羽乘胜向前,将樊城重重包围,使其内外断绝,曹仁率几千孤军苦苦支撑。
许昌以南多县反曹势力趁机叛乱,响应关羽,曹操见关羽来势汹汹,自己又接连战败,内部叛乱频发,不禁产生了迁都以避锋芒的念头。
司马懿和蒋济极力劝阻,言孙刘外亲内疏,孙权必不愿见关羽得志,可许诺割让江南之地,令其攻打关羽后方。
曹操纳其言,遂遣使暗中赴吴,同时令徐晃率军援救曹仁。
孙权接到曹操密信后,冷笑不止,说什么割让江南,曹操这老贼不过是想借他之力解已之围罢了。就算曹操不送这封信,他照样会进攻关羽,夺回荆州。
毕竟这是最好的机会。
此刻,吕蒙的密疏也放在他的案头。
“关羽征讨樊城,却留下许多守兵,必是担心臣攻其后方。臣常生病,可以治疾为名,召臣率部分士卒还建业,关羽听闻后,定然撤去南郡守军尽赴襄樊。我大军则昼夜溯长江而上,袭其空虚,必能拿下南郡,擒获关羽。”
孙权于是作檄广示各郡,称都督吕蒙病笃,召还建业,治疗旧疾。
吕蒙得到命令后,即刻从陆口出发,顺江而下,返回建业。
由于吕蒙近年来时常患病是事实,并非临时装病,因此关羽并未心生疑虑,江东众将吏亦未察觉出端倪。
不过总有人例外。
吕蒙途径芜湖,停船暂歇,忽然亲兵来报,帐下右部督陆逊前来拜见。吕蒙心道,他佯装重病乃是机密,哪怕是自己人,也是越少知道越好,遂下意识地回绝,“就说我病重,不便见客。”
兵士答诺,正欲退下,吕蒙沉吟片刻后又叫住了他,“罢了,请他来吧。”
陆逊在兵士的引导下登上甲板,步入船舱,舱内空间不大,他一眼便看见身披厚氅靠坐在床头吕蒙。
“逊拜见都督。”陆逊快步上前,抱拳一礼。
“伯言无需多礼。”吕蒙握拳抵唇咳嗽了几声,抱歉笑道,“我这样子见客,实在是失礼,伯言莫要见怪,来,请坐。”
兵士搬来一把胡床放在吕蒙的床榻旁,陆逊道谢后坐下,目光担忧地打量吕蒙半晌,关切问道:“敢问都督病情如何?”
吕蒙轻叹口气,摆摆手道:“都是老毛病了,我从军多年,一身旧伤在所难免,只是这两年公务繁重,旧疾也日益加重,无奈之下,只能回建业调养。”
陆逊眉头紧蹙,看向吕蒙的眼神中除了担忧更添痛惜。
他是懂些医理的,吕蒙苍白的面色,一看便是久病之人。而且吕蒙正当盛年,身体却每况愈下,着实令人忧心不已。
可陆口乃边境重地,不可一日无大将镇守。陆逊垂眸思索了一会,终是不放心地问:“关羽与我江东边境邻接,都督此时离开陆口,就不担心有后顾之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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