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卓被桑洛说透了心事,干笑两声,前倾着身子,双臂搭在膝盖上,搓了搓手,抬头看着桑洛,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狰狞诡异的神色:“妹妹所言说尽了我心中事,你说的对极了。你与我,谁也诳不了谁。只是,”他扯着嘴角摇了摇头:“若你我将这舒余国事,放在一旁,抛去所有的前尘旧怨,我只问你一句,难道,你就不恨伏亦?你不想,亲眼看着他死?”
桑洛没有言语,似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回忆,良久,惨然一笑,舒了一口气只道:“说到恨,我确实恨他。可有一点,你却说错了,若真可将前尘旧怨舒余国事抛诸脑后,我不仅想看着他死……”她将那目光定在牧卓脸上,“我还想看着你死。”
牧卓呆了片刻,旋即便是开口哑声大笑,“妹妹说的极是,我怎的就忘了,你早就想让我死了。”他长舒了一口气,双手拍了拍膝盖:“可你我谁也不能将所有的事儿抛诸脑后。你也不要忘了,在他们心中,你我皆是孤魂野鬼。他若真看见你我,定会除之而后快,是以,你也只能在这马车之中,与我同仇敌忾,才有生路。”
桑洛疲惫的闭上眼睛:“既然谁也不能将国事抛诸脑后,你又何苦多做假设。如今秀官儿与那假冒的凌川,就在伏亦身边,你若想让他死,何须亲去?”
舞月闻言眉目一跳,反而又笑道:“公主,竟然连凌川之事,都知晓。”
桑洛轻哼一声:“不巧,我正巧看见了真凌川的尸身。”她微微睁开眼睛,这次却是看向舞月,只是看着她那一双眉眼,仔细的端详片刻,开口言道:“若我所看没错,你不是我舒余国中人。”如此说着,却又不等舞月答复,转而又看着牧卓,面上浮起一抹轻蔑之色:“你为了王位,竟与南岳勾结。你应承了什么?南疆诸城?还是舒余一国?”
牧卓瞬间阴沉了面色,沉声不语。
舞月嗤笑一声,淡声言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王子当年执意要除掉公主,”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桑洛面上,“公主见微知著,慧眼独具,这样的女子,若不能为人所用,便定必会被人所害。”
桑洛但听她所言便知自己猜测对了,冷哼道:“如此之王,便是你能登上八步金阶,又能坐在其上多久?”
“舒余与南岳百年来都世代交好。便是给他们一些城池,也无甚大碍。”牧卓开口言道,吐了口气,也显得有些疲惫:“妹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南岳助我,我给他们城池,可得舒余一国。可若无南岳与辰月教,舒余纵有万里江山,也无我牧卓容身之地。孰轻孰重,妹妹这样聪明,若是你在我之位,也定会如此做。”
“若是我在你之位,”桑洛浅淡笑道:“绝不会将自己至于此地。”说着,摇了摇头:“可我却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也罢,你想让我做什么?”
牧卓咧嘴一笑,面上浮起满意神色:“我想让妹妹帮我,说服国中诸公,让诸公信服。”说着,又道:“不过便是诸公不愿,我也不怕。”
桑洛冷声淡言:“你自然可大军叛乱,内外夹击,可若是国中诸公不能心悦臣服,你这王,也当的不踏实。”
牧卓眉毛一挑,点头只道:“妹妹知我。那依妹妹所想,我该……”他看了看舞月,转而又看着桑洛:“我该如何?”
桑洛沉吟片刻,眼神看着虚空,幽幽然的吐出四个字:“大金乌令。”
这四字虽短,却字字铿锵,舞月听得一愣,牧卓面上却是一惊。
舞月自然不知这四个字的分量,只是不解的看着牧卓,而牧卓面上却也显出一丝迷茫,讷讷开口:“此番,我是真的不知你的意思了。”
桑洛吸了口气,抬手捏了捏酸胀的眉心,缓缓说道:“大金乌令,国令之首,发自吾王,以祈诸公,清君之侧。王兄久不在皇城,竟然连这个都忘了?”
牧卓沉思只道:“非我不知其意,只是……”
桑洛坐正了身子,将手放在窗边,轻轻的推开一条缝隙,便有一股凉风裹着雨星星点点儿的落在手背上,顿觉清凉,不由闭目深吸一口气:“如今你被人察觉,这消息若传到伏亦耳中,定必调兵。若是穆公带兵前来,你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你与我,皆被国所弃,你我已死,百姓皆知。为何忽然出现,此事,便是诸公不查,百姓定也会议论纷纷。是以,你我须得先为自己寻个合适的由头,让百姓信服。只要百姓信服,诸公,又何惧?”
牧卓凝目看着桑洛:“妹妹之意,是让我从反,变为救?”
桑洛微微一笑:“世人若皆以为你我要反,不反,也要反。可若吾王陷于为难,你我揭竿而起清君之侧,”她转头看了看牧卓:“不仅寻到了假死之由头,百姓也会知晓你我假死,只是为了静待时机祛除那潜伏在吾王身边真正的乱党,到时,只会抚掌赞叹我轩野一族血浓于水,谁又还会在意你与我,是怎样活着的?”
此言一出,牧卓脸上一喜,舞月竟至拍手赞叹:“公主,真是好计谋。”
牧卓喜过之后,却又摇头:“可大金乌令,只能吾王亲发。伏亦此时正在南行途中,又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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