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推开,警察穿着雨衣随着雨点一同涌了进来,郑老头穿着破蓑衣,紧随其后。
他脸上皱纹被雨水浇了个通透,身子都佝偻成一团,这次真的像极了一个老头。简凡没说话,戚珏指了指书房,示意郑老头进去。
里面的证物不能乱碰,郑老头透过玻璃扫了一圈,最后死死的盯住里面的小红皮靴。
雨水蜿蜒进眼里,棕黄色的瞳孔已经干了,再也冒不出泪了。
“郑爷爷,”简凡在一旁站定,有点不忍心的问,“有……有你女儿的东西吗?”
看郑老头的状态,应该在这里面。
戚珏手捂住伤口,同简凡站在一起:“把那个混蛋叫过来,问问就知道了。实在不行,就打一顿。”
客厅有警察来回走动,这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郑老头呆立了很久,想打开柜门摸摸里面的那双红皮靴,却又想起什么,堪堪停了手。
“这是我女儿十五岁生日时,我送她的礼物,”郑老头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有些哽咽的说,“她很喜欢,宝贝一样穿着,舍不得上面溅一点儿泥。”
他们家的生活条件不好,鞋子都是挑隔壁邻居穿剩下的,小皮靴是郑薇第一双自己的鞋。
郑老头听着雨声,记得那天的雨也很大,天阴沉的他全身都不舒服,家里的座机响个不停,打电话的小薇的班主任。
那时候的小薇已经消失一天了。
跟她玩的要好的女同学说,她去了学校的东侧的人工湖,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岸上只留下一只红色的小皮靴。
“我在湖边捡的,”何建白咧嘴笑着,牙齿上沾了血,像一头刚进食完的怪兽,“这些东西都是我捡的,谁规定的学校老师就不许有点特殊癖好?”
戚珏脸上阴沉,咬着牙说:“你他妈的别逼我再揍你一顿。”
“你打我啊,”何建白笑容挑衅,转头看向身侧的警察说,“你们能保证嫌疑人的人身安全吗?”
“艹!”戚珏转了一圈,看样子想要找趁手的东西,简凡看他胳膊上又渗出来的血,深眉紧皱。
“别管他了,”简凡拉住戚珏的胳膊说,“等鉴定出来,他想跑也跑不掉。”
何建白就喜欢看戚珏这憋屈的表情,他一只眼睛已经肿了,却不妨碍他这会儿心情愉悦。
郑老头脸上的痛不欲生让他兴奋,戚珏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更是成功取悦的他,他还为此哼起了小曲。
嗯,是一首很是很欢快的小曲。
就算警察把这些证物都带走那又怎样?
他只要打死不认,就没人拿他怎么办,至于那些女学生,更是好办,你情我愿,他也是出了钱的不是吗。
他哼的曲子越来越欢快,雨水敲打着窗户都像是在伴奏。
他越来越兴奋的心情中,一道很冷的笑打断了他。
何建白停了调子,磨着牙齿说,“苏白罂,你笑什么?”
“呵,”简凡站在窗前,眼前的玻璃笼起了一层水雾,他看着院子里景物,“何老师,看你的院子装横得体,这枯死的桃花树栽在正中央,岂不是煞风景。”
何建白眼中闪过慌乱,低声说:“院子的风水你懂个屁。”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刽子手”①,简凡眸中平静,嗤笑一声,“你这是想招鬼啊还是拿妖?”
“放屁,”何建白脸上的怒气压不住了,“我这是镇邪的。”
旁边的刑警听到骂声皱了皱眉,踢了他一脚,厉声说:“老实点。”
“哦~”戚珏恍然,拉着嗓子,“原来是镇邪的哇。”
一旁的老警官但是看出点什么,他眯了眯眼,对着旁边招手说:“来几个人,把他院子的桃树给我刨了。”
何建白顿时脸色大变,要挣扎起来:“你们凭什么动我的院子,我不准!我要告你们私动民宅。”
几个小警察动作麻利的冲进雨里,拿着铁锹弯着身子专心刨死树来。
戚珏不憋屈,胳膊上的伤口的疼痛都轻了不少,他凑近了几步,惊奇道:“同桌,你还懂风水啊?”
“不懂。”简凡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诈他的。”
因为何建白挑衅戚珏的时候,目光频频看向院中,而他这样的人,若是处理什么,不会跑的太远。那样没有安全感,自家院子是最好的选择。
戚珏:“……”
服。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何建白手带着镣铐停了挣扎,警察在雨帘中抬眉,大喊道:“队长,挖到了,有一具尸骨。”
原来那颗桃花树是为了镇压树下的尸骨啊。
院中被推倒的枯树被雨水敲打着,仿佛在嘲笑那个戴镣铐的人。
郑老头身子僵了一瞬,几乎是跪爬着冲进雨里,声音瘫在烂泥里。
年轻的小警察扭头,不忍再看,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刑警走了去,半拉着郑老头胳膊,“老哥,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不一定就是薇儿。”
郑薇消失了七年,两人也认识了七年,老刑警既希望这尸骨是郑薇,又希望不是郑薇,他摆手喊了几个人,拖着郑老头进了警车。
……
大雨下了一晚上,整个院子被洗刷的一干二净,只有院中的被刨开的枯树泥泞不堪。
简凡看了半晌,拉起戚珏没受伤胳膊,撑开了门口的黑伞。
戚珏一愣:“干嘛去?”
简凡:“医院。”
听到这句话,戚珏苦了一张脸,天知道戚小少爷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打针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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