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云只得道：“是。”
她一听虚海真人所言便知道先前星彩肯定也告状了，看她耀武扬威那模样，只怕这次讨不得好，唯有希望虚海真人只是回来看看，千万别呆久，否则这日子当真不好过……
亲传弟子们都不在了，不知道被支使去了什么地方。
虹儿也没回来。
许清云告退后回了自己房，心想既然梁子已经结下了，早去晚去也是一样，不如先休息会儿，于是便捧着里衣新袍到后山温泉去。
吕晖则被罚去金乌台面壁，一时半会也探望不着了。
她在温泉里洗了个澡，换好干净衣服，身边连个跟着使唤的人都没有，平素也无所谓，便到大殿上去，门中弟子全在外面修炼仙术，虚海真人高高踞于正堂中央，身边榻上倚着一身蓝衫，一脸慵懒的星彩。
“许清云？”虚海真人的声音在空旷大殿内回响。
“清云拜见娘亲。”许清云还未奉茶，但已嫁入吕家作新妇，大礼必守，当即规规矩矩，按照新妇礼跪下，长袍披在地上，躬身磕了三个头。
星彩轻笑了起来，说：“我退避一下。”
虚海真人冷冷道：“不用了，你退避什么？别人磕头都磕完了。”
许清云笑了笑，不卑不亢起身，娘这个称呼她平生极少叫，自生母去世后便只指代亡母一人，这时候叫虚海真人是因为迫不得已，然而双方几斤几两，各自心里清楚。
这么对她，纯粹是看在吕晖的面子上。
成婚当天还没有奉茶，然而看虚海真人那意思，多半也不想让她奉茶，于是许清云便这么搁着了。
她试想过无数次和这婆婆的第一次见面，然而却万万想不到会在最狼狈的时候。她一开始便对吕晖这家人不抱太大幻想，婆媳和乐融融显然是不可能的，双方都恪守礼节就是了。父亲常对她说，嫁过来以后要将婆婆当做自己的亲娘，虚海真人也会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世间哪有这般好的事？
以虚海真人这脾性，断然是不会将媳妇当成女儿的，许清云也不奢求，本想着自己尽个媳妇本份，与婆婆不起冲突，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见面时互相尊敬，也就是了。
毕竟虚海真人在海外修仙，一时半会也不会回门派，许清云只想和吕晖安安分分地过点小日子，不去招惹虚海真人，婆婆也别来刁难自己。
然而她偏偏就来了。
横竖都是死，不管了。
许清云一副慷慨就义的心情，反正能得罪的全得罪光了，第一印象这么差，随她去就是，又不能吃了自己。
“前几日做什么去了？”虚海真人缓缓开口道：“把头抬起来。”
她没有给许清云赐座，许清云也不在意，抬起头注视着她。
方才在前山匆匆一瞥，看不真切。此刻得以近距离审视虚海真人的尊容，她已经有点老了，目光却咄咄逼人，鼻子略带鹰钩，嘴角带着威严的法令纹，如刀的薄唇现不出半点血色，嘴角微微下扯，眼神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
许清云静静站着，面容恬静，星彩不满意地弯着嘴角，眯起眼打量她，挑衅地动了动眉毛。
“到湖州城，赈济瘟疫去了。”许清云自若答道。
虚海真人冷哼一声，说：“你们都不修仙了？你家是青玄门的？你们青玄门……”
她似乎在思考要如何评价许清云的身份，却半晌找不到一句话来形容。
许清云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
“听说你也是青玄门长女。”虚海真人又厉声道：“怎的这般不知分寸？”
许清云道：“娘教训得是，清云以后自当勤加约束自己。”
虚海真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说：“一个两个都没点长进，不听话，没规矩，你爱胡闹，吕晖竟也跟着你胡闹，偌大一个门派可以撒手不管，扔着就去下凡，下凡又惹出一堆事来，没半点道家中人的模样，不想修仙就早点下界去！”
许清云静静站着挨训，虚海真人的脾气反倒发不起来了，接过星彩捧着的茶盏喝了口，又冷冷道：“到湖州城去做了什么？你且说说。”
许清云将瘟疫之事说了，包括自己一路御剑追查瘟疫的源头，进入太湖，又说到魔火黑龙之事，以及玄静真人，任真子二人的对答，星彩听得色变。
虚海真人面容变得凝重起来，问道：“此话当真？”
许清云道：“千真万确。”
“师父。”星彩道：“这可怎么办？”
虚海真人不言语，似在思索，许清云又道：“大哥朝北边去了，不知与此事有何关联……”
“别在我面前提这忤逆子！”虚海真人将茶盏朝地上一掷，哗啦摔得粉碎，许清云登时吓了一跳，未料提及吕曜竟是犯了虚海真人的忌讳，只得连声赔罪。
虚海真人气得脖子梗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星彩不住帮她顺背，许清云暗道这又不能全怪她，她怎么会知道？
“是清云失言。”许清云又福了一福道：“娘别生气了。”
虚海真人喘息片刻，而后道：“罢了，不知者不罪。”
星彩眸中多了分幸灾乐祸之意，许清云又道：“昆仑派……据说玉瑶……玉瑶仙闭关不出，门派大弟子长风已被魔族收买，危在旦夕间的事……”
虚海真人又冷哼一声，说：“玉瑶仙自视甚高，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好的，这事你不需再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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