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能查到这个地步,我该感到佩服。当年案件虽大,却因为出在烟花地,没人愿意详查,杭州府早已作为失踪结案——可惜知道得太多,便不会快乐。逆水寒中有什么,我当时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我现在同样不知道。”
提到“烟花”两字,他眼中掠过几分不屑,仿佛这些女子的失踪,活该不被人重视。而后,又以不知情为傲。
戚少商仍旧顾不了许多。
连顾惜朝都不知道,该再向哪里寻求答案?
“一点线索都没有?”
当然不可能,否则他怎会在这里?看风景么?
顾惜朝撇嘴笑道:“你来青楼清洗罪名?好清白啊,能洗得干净吗?”
戚少商知道继续说下去他还能找出无数话来绕圈子,没完没了,再一次提高音量问道:“你想怎样,直说。”
卷发的年轻人困惑地捏着下巴,随后道:“既然戚大侠要开条件,便把你的风雨楼送我吧。”
金风细雨楼?
“那不行,风雨楼不是我的,做不到。”
意料之中的回答。
顾惜朝本意就是为难他,立即拍手笑道:“那么谈判破裂后会无期,你不要再妨碍我。”
他拍手的样子,就好像拍掉的不是一个谈判,而是几粒灰尘。
“且慢——”不知为何,戚少商有种感觉,他这一走,就真的后会无期,也后悔无机了,“我答应你,到时候引你进楼。楼主的位置本就是他们给我,我不能强迫他们接受,但你只要有本事,就拿去。”
顾惜朝猛然回头,眸子像骤然亮起的两点星火,直直地盯着他,半晌才缓缓答道:“好,这个条件,我接下。”
戚少商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出如此条件,固然是一口气没处出,但这回应仍超出了底线。
许是看到他眼中一丝厌倦?
一丝四年前没有,现在却始终萦绕不去的厌倦。
厌倦的人,要风雨楼何用?
他想起晚晴死前对铁手说:
“我想,我还是爱他的,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爱。”
让人不知怎么爱的人,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江山、社稷、百姓、美人……?
看他意欲何为吧。
——且一起行动,如有异动,也好应变。
三日后,宁国。
乍寒。
铁手还未等到诸葛小花进一步的命令,却等来了戚少商的信笺。
他没想到顾惜朝居然没有死,更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会碰到一起。
而且当他发现自己被顾惜朝耍了四年后,竟一点也不愤怒,
因为只有他知道顾惜朝这四年来是怎么度过的。
他一直认为顾惜朝是个死人,因为不管和他说什么,他眼中也不会有分毫神采,好像这个世界是兴是亡都与他无关了。该说出尘脱俗,却带着死的惨白。
——目光如槁木死灰的人,还能走出那栋楼,在他看来,无疑是个奇迹。
铁手唯一举棋不定的,是究竟该为他的生存感到高兴,还是失望。应该高兴,可他的手段不够光明,应该失望,可他明明也是受害者,况且对方治给戚少商的罪名,也正是杀死顾惜朝。
可至少,他还是同以前一样不择手段。
也许只有晚晴才知道,她的夫君现在是否有所改变,还是仍旧为了功名权势不顾一切。
将消息寄回神侯府的瞬间,铁手隐隐有些不安。
戚少商不会被骗吧?
顾惜朝不会被杀吧?
必须尽快去杭州接应,他想,这两个人就像老虎和狮子,几乎不可能和平共处。
但纵使如此,思路中仍旧有未知的黑暗萦绕。
晨光初现。
西子湖还沉浸在夜的寂静中,连水波都透着将起未起的庸懒。
顾惜朝小心翼翼地走出小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们不会再来,烧了吧。”
守了四天都不见那些黑衣人再来,戚少商不禁后悔。莫非就是那一声喊惊动了他们,还顺便把顾惜朝没死的消息也泄露了?可对方没道理就此罢手,怎的不来灭口呢?
“我已观察多日。楼里大概有密道,且只可进不可出。他们每天都只搜寻半晚,然后从密道离开。我引他们出来是想跟踪找出密道的位置,却被你坏了大事。哼,把楼烧了再找,我就不信找不出来。”
顾惜朝浑若无事人,一边解释一边寻找火种,倒好似料准没人会反对一般。
不对,就算反对他也不会在乎吧。
就好像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仇人杀掉,肯定是吃准戚少商不背后对人下手的原则,而不是顾忌现在的冤屈。
不背后对人下手?
哼,面对一个贯常背后下手的人还遵循这些,不是傻子么?
等了四个晚上无果,戚少商的情绪正在烦躁边缘徘徊,闻言一愣,“你操琴就是为了引他们出来?”
故意选幽怨的曲子,弹得那样动人,居然只起投石问路的作用?
暴殄天物莫过于此。
顾惜朝扫他一眼,不答,径直向街角方向而去,“那女子是杭州最著名的歌妓,并非我的党羽。你大可不必再寻找。”
这心思又是从哪里泄露的?
戚少商心中存疑,快步跟上道:“你真的要烧楼不找了?”
“找?你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一本书,一柄剑,还是一张羊皮地图?”顾惜朝头也不回地说,“不过他们害怕东西流落在外,却并不在乎杀人灭口,想必不是点把火就能消灭的,否则这楼早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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