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密一疏,计划伊始就出了差错,他其实非常不甘心,才坚持进行至此,因此越靠近胜利,越害怕看不到结果。其实不想死,却不肯让人知道,故意做出一幅一切都看穿的样子——在他眼里,不成功就无法得到认同,而那正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
难道脆弱是这么值得掩藏的东西么?经过不值得赞赏么?
戚少商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资格问这些问题。
推下最后一块数字,石门发出细小的声音滑向一侧,苍蓝的晨光当即流泻进来,刺得眼睛酸痛。
天已这么亮。
才一晚而已,却仿佛历经千万年。
松手即会弹回原处,戚少商打算卡住机簧,才低头,突然看到剑鞘上片片暗红中透出几圈金属光泽,似加绘了重古拙的花纹,向那最阴暗的角落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
“顾惜朝,你过来……”
顾惜朝注意力全在棺木上,应声回头,同样逆光不见表情。见他一手僵抬,皱眉走过去,“算了,这样奈何不了它。我掌机关,你撬。”
说着,左手已按在机关上。
戚少商这才看清楚,他所谓的“处理妥当”究竟是什么,脑子里轰地一声,顾不得许多,抓住他受伤的手臂便将胡乱缠上去的衣袖切了下来。
“你疯了?现在哪有时间管这个?”
看着蜿蜒的蜈蚣状伤口,戚少商恨不得一掌把他拍清醒点。
竟没在意……
他对敌时已经点出敌人的路数,怎就忘了那恶毒的武器?若是寻常刀剑,不过一道整齐的伤口,上些药还能支撑,可这狰狞的锯伤,哪能随意处理?
好在伤口真的不太深,长不足六寸,深不足一寸,且着意靠近血管而避开了经脉……好在带来的金创药效果很好,好在出血还能靠点穴强行止住,好在他的样子真的不太糟糕——比预想的……好得多。
但依旧脸色苍白如雪,全身冰冷。
一边心惊一边匆忙上药,顾惜朝低头看了好一会,没再坚持,合作地亮出伤口,叹了口气,
“看来我有点托大……”
“你几时不托大?”
失血过多还敢躺地上,回去必定大病,何苦逞强至此?
难道在我面前就真的一点脆弱都不肯流露?
“放心,你点穴手法很高明。”
高明?
讽刺。
是啊,截断血脉运行,止血止痛,暂时救急当然很有效。
可不痛,不代表没有痛。
血脉长久凝止,这手就没救了。
饮鸩焉能止渴?
戚少商替他包扎完毕,终究没能解开穴道,心中郁结,转身狠狠一掌拍在棺盖上。木屑飞扬,四寸来长的精钢长钉四下激射,嗤嗤没入石壁,只留尾部几点银芒,兀自闪烁。
半寸幽黑缝隙,
防腐药味弥漫而出。
顾惜朝静静看着,突扭头看向门外,“不管有什么,拿了快走。”
开棺人比他急,本待看一眼就走,却才探头就蓦地呆住了。
棺木中居然有两具尸骨,而益发怪异的是,它们相背端坐,从服饰看为一男一女,装饰华贵,与之前的猜想大相径庭。戚少商呆了片刻,瞥见女子膝上摆着本黑皮的簿子,惟恐有机关,抓出抖了几抖,不料叮地脆响,金光灿然,滚出支簪子。
奇,而诡。
迟疑瞬间后没有声张,拾起簪子,连同簿子一起塞给顾惜朝,便拉他纵身而出。
石门发出枯涩的响声合拢,迫不及待。
白日果园与夜间所见截然不同,鲜艳秋果满枝,似乎另一个世界,若非地面尚有串串暗红提醒,就要疑是梦境。
戚少商再未回头。
他知道那人就在身旁,纵然一身青苍已太过沉重,眉角青丝已逐渐凝滞,脚步却很轻盈。
——这就够了。
不管未来如何,此刻已够好。
杭州地生,该去哪里?
“去找谈小碧。擅长易容的人,必然精于外伤。”
顾惜朝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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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貌似需要注解……
疡医,便是古代的外科医生。其它的问题文里尽量都写了,不感兴趣可以跳过。
九针名称为针,其实貌似不少外形像刀,有刃。
北宋貌似确实没有蒸馏酒,但是…………我不能接受炮打灯和干红一个度数啊啊,扭,所以用来消毒的就是75%的医用酒精——(顶锅盖)
将易容术与外科结合,别的武侠小说有没有我不知道,总之我这么设置,也不过是为了一个环形的故事脉络- - 本来么,整容是医生的工作哟~
好吧,其实我不是学医的,错了请别太BS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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