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就是这般爱作弄罢,不将人戏耍得团团转也,是断不甘休的。想以往任万红庵如何装点打扮,体体面面,哪能觌孟谌一面;而今最是无颜示人,偏生就着孟谌撞见。可不将他嚇得魂不附体,立时又将个脑袋埋缩进去,颤颤地抖着臀儿望那被窝深处里钻。
孟谌探进只手,摸住个滑不溜秋的脚掌,往外边使力一拽,便将万红庵整个身儿带出,四仰八叉地摊开在榻上。
见实在躲无可躲、藏无可藏,万红庵忙又瑟缩着翻起身,朝孟谌身前一匍,将头磕似捣练:“小人原不知陛下驾临,那番说辞绝不是冲着陛下,无意冒犯了,只求、求乞陛下垂怜!”
孟谌却把手垫在他还欲猛磕的额头下面,阻道:“朕还没说要罚你,怎的就先讨饶了?”
万红庵这才止了动作,悄地抬头观睨,确见孟谌脸上并无愠色,甚至颇带几分戏谑,正狭着眼睛上下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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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万红庵却猛然尖叫出声,直唬得孟谌一愣,缓缓松开手,不悦道:“当真是作怪!朕抬举你,怎的叫成杀猪一般?”话虽如此说着,他却还是俯**,细细端详起万红庵面上神色。
只见万红庵仿佛承受了天大的痛楚,整个五官都扭到一起,脸色煞白,倒不像是装腔做样。他两手捂住腰间曾被孟谌捏住的一侧,似是怕人触到,惶乱个不行。
孟谌将他遮捂的双手拍开,一把将衣衫揭去,就见本来一段盈白细软的腰肢,侧腹却好大片赤得发紫的淤痕,那景象就似滩浓血陡然泼在雪地,分外惹人心惊。
“怎弄成这副模样?”孟谌两道眉毛微微蹙起,不过并不彰着,连他自己也未察觉。见万红庵还欲遮掩,他手下忽然施力往淤痕处一戳,戳得万红庵蜷作一团直在榻上打滚,而后才老老实实,摊平了身子任他查探。
万红庵眼眶泛红,龇着牙道:“小人脚底打滑,不提防被门槛绊了一跤撞在案上,搅了陛下的兴致。”
孟谌便不多问。其实万红庵那伤处是自个撞的,还是旁人所为,他看一眼便已知晓。不过既万红庵有心瞒他,他堂堂一个帝王,又何必在个倌儿身上多费心神。于是便舒眉展目,只做出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罢了,不过是你没这福分受朕抬举。传医官来诊治吧。”
未等传唤下去,万红庵却又牵住他一只手拦道:“不消恁的劳烦,桌案上的五彩奁里便有消肿化瘀的油膏,待小人取来自己涂上便是。”说着就欲挣扎起来,也不管那强撑着的身子左蹀右斜,十分难看。
孟谌单手便将他推进被褥堆里卧着,又拿眼刀剜他一眼,教他安分,自个踱到桌前打开奁匣,端出个盛满白膏的小方盒子,回到榻边。
此后万红庵终于乖觉,赤条条倚着锦枕任孟谌为他上药。莹白的脂膏被抹上皮肤,不多时便被体温化得清透如水,把腰肢染作油汪汪一片,孟谌竟然不嫌,拢着十指在他侧腹推拿揉弄,促发药性。
侧腹的淤痕染了油光更是刺目,赤红青紫在明晃晃的灯火下开成一片,万红庵耳畔似还回响着孟柯人早先的奚落叱骂,一声声尖似利刃,比伤淤处的疼痛更教他抓心挠肝。好不容易驱散回忆,眼前见的是孟谌正垂眸替他耐心抹药的模样,竟似有几分体贴温柔,不知怎的就使他鼻头泛酸,须得十指攥紧被褥,才不使眶子里落下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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