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杉树刚才像还绿挺成青青一碧,这时夜色下,田笑发现它们原来不过是鬼影幢幢,真的不知埋了多少阴险腐恶。
“这样他们还不肯放过他?”
古杉如此退让隐忍的程度让田笑都没想到过,心里一时不由得代他大为不平。
铁萼瑛点点头,一眉一眼,全是苦笑。
忽然,她身子倒跃而起,口里冷喝道:“此路不通!”
她语音未落时,已然出手。只见她斜斜地飞退两丈,身影如苍鹫倒搏,斜肩、踏步、横肘、出招,一把已掣出了她隐于袖内的铁门闩。
那把重浊的玄铁之兵在她手中发出一片乌沉沉的光。铁萼瑛可不是什么温淑女子,她一向爱得切,也恨得切。
来人一共两人,似是探路的,她铁门闩一下横拍,只听“咯吧”一声,已生生拍断了一人肩骨。
那人痛得一哼,抽身就退。旁边一人见她强横,撮唇就打了个呼哨。只见暗影里,呼啦啦一起涌进了十几个人。
田笑在那里也坐不住,“隙驹步”一施,人已到了场内,只听铁萼瑛低声道:“这批人我早盯着了。今晚,有无数豪强打定主意要来劫宝。嘿嘿,那时才是一场好拼。这些个,都是江湖宵小,听了消息,结成队想来捡现成便宜的。但在我‘须眉让’眼皮下,他们有什么便宜可捡?”
这批人果然是江湖宵小。铁萼瑛情知今晚还有恶战,先发现时本不欲出手,但被田笑一问问得心头激怒,要先拿这些宵小煞煞气再说。
她心中苦闷,手下更不容情。那帮乌合之徒怎当得她与田笑联手?一时只听得痛哼一片。
铁萼瑛出手极重,往往一招就折了来人一肩或一腿。只听那些人口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假男人、臭婆娘,你家古杉跟别人已钻了一个被窝子了,怎么,你闲得慌,要找大爷们煞火气……哎哟!”
最后一声却是已着了家伙的痛哼。
见铁萼瑛强悍,这十几人打不过就逃,三下两下就已被他们驱逐干净。
铁萼瑛与田笑一时静了下来,铁萼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低声一叹道:“今儿的月好小。”
那天上的月是好小,像一把镰刀磨啊磨啊,磨得全身都残了,只剩下了薄薄一刃。
铁萼瑛望着天上那薄刃样的凶险的锋芒,低声叹道:“一会儿来的,只怕就没这么简单了。今夜情势,再不比当日‘伐柯’行动。那些人还是些少不更事的少年子弟,今天来的,只怕都是老手中的老手。”
说着,空中已传来一声枭鸣。那分明是人扮的。
然后,远远斜岔的密林里,已见到一个人影突地腾起,在月色里飞度。
铁萼瑛抬头看了一起,双臂一掠,已耸身向那人影追去。
古家旧宅其实只是个规模很小的两进院落,方方正正。
时已三更,那宅子就沉默于山月下的暗影里,打眼一望,平庸至极。
那宅子连院墙都是土垒成的。让田笑远远看到,简直难以相信这就是传名于江湖的、声誉如此卓著的古家的故宅。
那宅子前面有一个小方场。
方场宽窄好有一百余步。场子上也没有铺砖,而是直接垫着夯实了的黄土。
再外面,四周就俱是密林。
这是个无风的夜,密林里千枝万叶,此时却哑然肃静。
田笑追随铁萼瑛一到那宅边密林。
刚才见到的人影已隐身在这片密林里。
他们两人猛地定身停步。天上月好小,四周都是万物吹息之声。但田笑知道,就在静寂的这万物吹息之声内,浑杂的定有人声。可是以他的耳力,几乎不可辨闻。
他料不定这古宅周遭的密林里到底有多少个人。一个?两个?四五个?还是十几个?
田笑深深吸了口气,只知那些人如动时,铁萼瑛如果一定要出手相拦,那么,他今晚所遇之险境料必是平生所未经。
只听他低声叹道:“喂,你今天一定要护这座宅子吗?”
铁萼瑛没有回答,只是在调息。
那是一种独特的呼吸之法,她似在数着自己的停息要瞬息入定。
田笑道:“只是,今晚,可不比当日擂台上与魏大姑她们几个的女流之争。她们当时明里出手,再怎么,也要顾及物议。今晚的一切,可都在暗处。何况,以眼前所见,来的可都非同一般好手。”
铁萼瑛调息已毕,轻叹了声:“他这一生,料来处处风波险恶。今晚,这个他一生中也只有一个的今晚,我怎么拼了也要保他个平静安宁吧?”
田笑便不再说话,肚子里面却不免腹诽:哪个晚上不是人一生中独有的晚上?哪个晚上又能够重来?
女人要傻起来可真是没边的!
而当个男人就是命苦,命中要注定陪着一个女人做些傻事,不做就不开心似的。
接着,他展眼望向那密林四周。心中兽般的警觉越来越深。他开始担心起来,他不是担心他俩儿,而是在想:这密林里,真的不知有多少高手在伏伺,且看样子是有谋而来,至于利益瓜分,彼此间定已商妥。而古杉,就算他一剑超卓,可以他当日在“千棺过”手下落得的伤势,真度得过今晚这一劫吗?
大家似乎都在熬着。
田笑与铁萼瑛隐身在一株老槐树上。槐花已吐了蕾,暗夜里幽幽地香。那香在这时却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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