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承想这回他们却料错了,只见袁二公子回身对吴奇吩咐道:“这些在座的既是这位少侠的朋友,咱们就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说着一指金和尚几个,“这几位江湖上的兄弟,”又指指沈放一桌,“沈兄与他娘子,还有耿大侠,”看了瞎老头一眼,“加上这对祖孙俩,让他们走吧,以后一个月之内相遇的话,别惹他们的麻烦”。
吴奇点点头。众人都大吃一惊,没承想他会这么大方,卖给这少年如此大一个人情,正不知何意。那袁二公子却冲诸人一抱拳道:“夜黑雨大,诸位明日再上路也好,只是兄弟这里另有一桩小事要办,就不与各位寒暄了。”
众人方知他这是事先知会众人不要插手之意,却不知他所说的另外之事是何事,定是十分重要,否则不会平白送给众人这么大一份人情的。金和尚喃喃道:“玩什么花样,奶奶的。”那袁二公子却已转向秦稳桌上,淡淡道:“秦老爷子,兄弟想把你这趟镖留下。”
这一句话可大出众人意料,袁二公子居然亲身劫镖,这可算一大新闻。而他的慎重态度也让人吃惊,他开始卖那少年的人情看来也只为不想让他插手此事。这镖中到底押的是什么?杜焦二老对视一眼,心头不由得升起好大一团疑云,另外也佩服那袁二公子的气度:难怪传言这位袁二公子极是聪狡,敌情不明之前,他宁可不战,只此一点,在他一个少年得志的高手身上,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
镖局的伙计一时大惊,今晚虽风风雨雨,但他们绝没想到雨点真会落到自己头上。他们一向是守法良民,临安镖局局主龙老爷子在京中也交游广阔,没想到竟真有人要动他们的镖货,而且还算得上是官面上的人。
秦老爷子“咦”了一声,缓缓站起,抱拳道:“二公子,这是玩笑吗?”
袁寒亭摇摇头。
秦稳问:“那可是衙门中的公事吗?”
袁二公子还是微笑地摇摇头:“这个嘛,也不太能算是公事。”
秦稳便面色一紧:“那是袁二公子欺老朽无用了?”他最后几字说得极慢,字与字之间呼吸也放得愈来愈慢,让人越觉得他话中分量之重。“稳如泰山”这四个字可不是白叫的,那是秦稳三十余年在江湖中闯出的字号,武林中人惜名如命,这袁二如此欺人太甚,也难怪秦稳动怒。座中知道的人听到他说话的气息一变,也就知秦稳已运起了正宗的少林心法,这老人看来已明显准备一战。
然后,秦老爷子吁了长长一口气,叹道:“二公子,这是我老头子走的最后一趟镖,镖送到后我也就回淮上老家养老了。二公子若没有什么太大的过不去,就放过老头子这一回如何?”这话他一口气说完,然后就变得身定神止,分明已调好内息,到了临战状态。他也是深知袁二为人才会这么做——袁寒亭既然话已出口,他是一个谋定而动的人,这事看来就已势必不能就此罢手了。那袁二公子却一脸镇定,假情地道:“真是老爷子最后一次走镖吗?”
秦稳点点头。
那袁二公子叹道:“那真不好意思,叫老爷子收不好蓬了。”
他一言既出,镖局中众伙计已怒容满面。袁寒亭说动手就动手,身子一晃,就向秦稳欺去,秦稳吐了一口气,一掌就平平实实地递出来,他这一招既出,座中懂行的人不由得就叫了一声好!这一招沉稳凝重,更难得的是给双方都留了不小的余地,看来秦稳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愿意得罪这个少年得意的袁二公子。却听袁二公子笑道:“秦老爷子,不是小可冒昧,实是若不动手,以秦老的盛名,再怎么说也不会凭白让我袁二拿走,咱们赌一赌如何?”
秦老爷子沉声道:“赌什么?镖银是别人的,可不是我老朽的,老朽做不了主。”
姜是老的辣,他此言之意无非是凭你袁老二天大本事,地大高手,就算胜了我秦稳,但沾了这镖,天上地下,临安镖局也就跟你耗上了。
袁老二担心的似乎也就是这个,只听他笑道:“就赌我十招之内可以破了你的‘十擒九稳开碑手’。”
他这话可大了,座中无人相信,连耿苍怀也一惊,心底不信。他猜以袁寒亭之身手,胜秦稳可能不难,但要在十招之内破去秦稳看家本领,只怕令人难信。
秦老爷子哼了一声道:“老朽那点陈芝麻烂谷子,自然不在袁二公子眼里了。”
袁二手下不停,依旧笑道:“秦老爷子,你赌是不赌?十招要是嫌太长的话,咱们以六招为限如何?六招之内,我若破不了你的‘十擒九稳开碑手’,我袁二转身就走,从此不历江湖;可若是我侥幸得手了,秦老爷子你就不能再管这趟镖的事,带着你的伙计走。”
秦稳一口气往上冲,他生平最服的人就是临安镖局的局主龙在放,可龙在放也不敢小觑他这苦练三十年的“十拿九稳开碑手”,连他当年在少林的师父也不敢说这句话,凭什么这小子……秦老爷子心中一怒,当场应道:“好,老朽倒要看看袁公子的手段,只是,以袁公子的清誉,想来不会食言而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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