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佳见她是拿定了主意，只好叹气，这大概就是一个母亲吧。“行吧，我懂你的意思，那你先看看房子，有合适的再搬也不迟。”她又抬手拍了拍莫晓的肩，“我以前总觉得你没心没肺的，谁都不在乎，现在对你儿子你就差真的掏出心肺了。”
“你也会有那么一天的。”
文佳连忙摆手，“哎哟，别，我还是再过几年单身贵族吧，有了男人和孩子我的人生就被绑架了，我还没潇洒够呢。”
莫晓笑，两人很久没这样坐下来说笑了。
茗洛可能是有些认床，很晚才入睡，莫晓坐在床头一直陪着他，直到确认他熟睡了才给他盖紧被子，她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又呆坐着看了他很久。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到现在都难以置信，她怎么都看不够，白天她又怕自己一直这样吓着茗洛，只有晚上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贪恋着他的温度，甚至连他的每一次呼吸她都不想错过。
她的孩子，她最爱的孩子终于回来了。曾经的每一夜她都想他想得痛彻心扉，难以入眠，此刻他却活生生地在她眼前。
眼底又湿润了，她怕泪水滴落到茗洛的脸上吵醒他，赶紧抬手拂泪。
此时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的提示音，她立刻将手机调成震动又给茗洛掖了掖被脚，才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一看，是颜一搏。
心底的柔软就这样从某个角落冒了出来，再也不用压抑，无所顾忌。
【茗洛睡了？】
【刚睡着。你呢？休息了吗？】
【还没】
莫晓握着手机的指尖收紧了些，刚要打字屏幕上已跳出一行字。
【我在楼下】
心脏不可抑止地就要跳出来，怎么跑到楼下的莫晓已经不记得，她连等电梯的时间都觉得如此漫长，她冲出所在的单元楼，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她单薄的身子仿佛也在这风中摇曳，她不顾一切地、毫不犹豫地跑向那个身影，那个她等了八年的身影，甚至在梦里都不敢去触碰的身影。
他就站在那里，仿佛一直在原地等她，一如八年前他站在她的宿舍楼下那样，从未离开。
视线已经模糊，耳边依旧是呼啸的风，此时此刻，眼前的男人和曾经的少年重叠，明明很短的距离却隔了八年那么漫长。
当莫晓触碰到颜一搏的那一瞬，泪如雨下。
只觉须臾间，天地皆非，万物皆空。
他的怀抱一如八年前的温暖，他的臂膀一如八年前的坚实，只是他们已不再年少。
她颤抖着，恍惚着，哭泣着，像个迷失的孩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颜一搏知道她委屈，如果当初他坚定些，他们又怎会阴差阳错地过了这八年。
“对不起，我才来。”他说。
莫晓摇头，却哽咽着说不出一句。
“难受就哭出来，我就在这里，我在莫晓。”颜一搏将她禁锢在怀中，他知道她承受了太多，压抑了太久。
熟悉的温度，和梦里一样他的味道，这一刻莫晓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和伪装，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她的委屈、害怕、挣扎、痛哭全然宣泄。
那八年，她该失去的都失去了，该承受的都尝尽了，她孑然一身，不是没有想过死，可是他就像一道光、一个信念，让她不舍得放手，他就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啊。
“你去哪儿了一搏，你去哪儿了？”莫晓埋首在他怀中，抬手打着他，像从前那样。
“对不起，莫晓，对不起。”颜一搏早也红了眼眶，他低哑着声音只能重复那三个字。但凡他当初坚定些，莫晓又怎会受这么大的苦，甚至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她身边。作为父亲他失败，作为男人他更失败。
莫晓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嗓子都干涩了。
她抬起头，头发已凌乱，风吹在脸上生疼，她伸手去触摸颜一搏的脸颊，眷恋地、小心翼翼地，就像在多次的梦境中一样。
她越是这样颜一搏越是心痛。
他拨开莫晓脸上的碎发，捧起她的脸。“我在莫晓，我一直都在，以后也不会再离开你。”
他替她拭泪，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不怕了，没有人能再将我们分开。”
“我妈妈当初是不是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明明自己还很难受，可是一看到颜一搏难受莫晓就立刻把自己给忘了。她不想他难受。
“都过去了莫晓，以后只有我们一家三口。”颜一搏不想再让她沉浸在那段痛苦的记忆里。
“可是茗洛他，我不想伤害茗洛，我不想看到他有一点不开心，他是我拿命去保护的孩子。”一提到茗洛莫晓眼底像燃起了希望，可是一想到茗洛又会因为他们受到伤害她又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只是需要时间。”颜一搏安抚着她，现在的她敏感又小心，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不顾一切的少女。
风瑟瑟地吹，莫晓有些发抖，颜一搏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茗洛认床，晚上可能会醒来找你，他经常会做梦喊妈妈。”
“我……”莫晓无语凝噎。对茗洛，她始终是愧疚。
颜一搏的指尖眷恋地在莫晓的脸颊上摩挲，他的女孩终究是长大了。他俯身一点点地吻去她的泪。
咸涩的，冰冷的，五味杂陈。最后才是她的唇。
她的呆滞一如从前，却夹杂了深深的思念，从浅尝辄止到深深纠缠，从生硬到熟悉。这不仅仅是一个吻，它夹杂了太多的感情，到最后让两人都尝到了血腥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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