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洛全部照说，电话里回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因为他看到颜一搏正在疏散围观的人群，然后将老人的外套解开，随手拿了身边的几个泡面包垫起了老人的双脚，将之微微抬高。
“有没有一次性手套？或者保鲜袋也行。”他抬头问理货员。
“有的有的。”理货员赶紧给他找来了一次性手套。
他拆开套上，吩咐理货员把超市的窗户都打开，保持空气通畅，然后他开始清理老人口中的呕吐物。周边的人见状都觉得恶心，捂着嘴退的很远很远。
“还能听见吗？120很快就来，您不要紧张。”颜一搏继续跟他说话。
老人却依旧很痛苦的模样。
“能听见的话，跟着我正常呼吸，来，吸。”颜一搏开始解老人领口的扣子，让他衣服没那么紧束。
老人似乎听见了跟着他吸气。
“呼。”
老人又呼气。
“吸，呼，吸，呼……”颜一搏的指尖一直探在老人喉结旁两横指的颈动脉上。
一开始老人还能配合他，慢慢地，他感觉到他呼吸渐渐开始变弱。
“还听得到我说话吗？”蓦的，他收回手大声问。
没有任何回应，老人似乎陷入了昏迷。
“都闪开！”他喝开又凑过来看热闹的人，再次双膝跪地，然后趴在了老人的胸上，确实心跳开始减弱，呼吸脉搏逐渐停止。
他立刻脱下手套双手交叠，将掌根紧贴老人的胸部中点，双臂伸直开始给老人按压做心肺复苏。
按压了多次后，他又将一只手放在老人的前额，向下按，另一只手放在他下巴，并向上提起，让他头部后仰，使其双侧鼻孔朝正上方，而后又慢慢将老人的头偏向一侧，再次戴上一次性手套又清理分泌物。
茗洛就呆呆地看着颜一搏这些一气呵成的动作，他虽然多次去过医院等他下班，但是这么近距离地看他救人还是第一次，而且在所有人嫌弃老人呕吐的时候，只有他丝毫不顾地直接去清理，看着他认真又投入的模样，他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一切让他很震惊。
颜一搏来回操作了几次，老人依旧是无意识，他再次翻开老人的眼皮，瞳孔有些微微放大。
他又问理货员要来那种几层纺布的抹布，拆开用剪刀快速地一层层剪开，将老人口掰开些，将纺布盖在他的口上。
他抬眼就对上还在发愣的茗洛。
“他的心跳和脉搏停止了，如果不做人工呼吸，即使救护车来了他也没救了，现在我需要做人工呼吸，但是我……”颜一搏顿了顿，他顾忌自己目前的状态，虽然自己基本可以认定之前的病毒疹和艾滋病感染无关，但是毕竟他还没有彻底排除感染，他不能冒险。“可以帮我做人工呼吸么？”
茗洛与他静默相对。他突然想起有一堂语文课是“我的梦想”，每个人都要上台讲自己的梦想，他当时说的是“当医生。”
因为他是医生，所以他也想当医生的吧，可是当自己真的面对病人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动作却是躲避，尤其是在老人吐了之后，他第一反应是嫌弃的吧，现在面对他的求助，他竟然也犹豫了。
颜一搏知道对茗洛一个小学生来说人工呼吸难度太大，尤其在老人呕吐过之后，他心里难免有些顾忌，毕竟他从小就是有一点点洁癖的孩子，可是他自己又不能直接替老人做人工呼吸。
望着周围的人，大多也都是看热闹的，他们看着地上的一滩都捂着口鼻，眼里露出嫌弃的神情。
他只得继续给老人做心肺复苏试图挽救。蓦的，茗洛的身影出现在他对面，只见他也双膝跪在了地上，两人再次对视的时候他看到了他眼神里的坚定。
“我，我试试。”
时间刻不容缓，颜一搏立刻做起示范，“捏住他的鼻翼两侧，隔着纺布用你的嘴完全包裹住他的嘴，吹气一次，一次1-2秒，然后松开手指，再操作一遍。吹气的时候不要太用力，正常的吹就行，然后等我按压听我指挥再吹，听明白了吗？”
茗洛连连点头，脑子里像打印似的，迅速打着他的话，一个字都不敢漏。
“好，开始。”
颜一搏先按了几组心肺，吩咐他，“吹气。”
茗洛照着他刚刚说的捏住了老人的鼻翼两侧，然后俯身隔着纺布张大嘴包裹住老人的嘴，开始吹气。
他心中默默数着“1，2。”吹了一次，松手，再捏住他的鼻翼又吹了一次。
颜一搏赶紧又按了几组心肺，“再吹气。”
茗洛照做，颜一搏又按压了几组。
倏地，老人咳了一下，然后手微微动了一下。
颜一搏翻开他的眼皮，瞳孔比之前缩小了些，老人的眼睛也开始有所转动，他再探探颈部的动脉，也再次动了起来。
他让茗洛起开，他则继续做着心肺复苏。
茗洛的手有点抖，完全忘记了什么干净、脏乱，他看到老人逐渐恢复意识，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他只知道不知何时自己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就在刚刚他居然救了一个人，这就是救死扶伤的感觉吗？
不一会儿他就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医护人员冲进了超市。
颜一搏这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医护人员给老人上了氧气罩，抬上了担架，他也慢慢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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