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博南终于回来了,可是喝得醉熏熏的,一进屋门便搂着果果傻笑不止,一边高唱流行歌曲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一边蜷起两只胳膊,在身体两侧扑拉扑拉地扇,做蝴蝶翅状,表示一颗美丽的星星飞落到果果身边,身体全倾在果果身上,果果被压得踉踉跄跄,一个不稳两人一同跌坐在地,果果想把方博南拖起来,可是怎么也拉不动他,气得由着他躺在地板上。
方博南一个翻身,拉住果果的脚踝,抱在怀中,亲热地缠绵悱恻地呢喃:果果,果果,老婆,我的小娘们儿。
果果又气又笑,用另一只脚踢他,方博南直哼哼可是还没有醒。
果果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向公婆求助,婆婆说,别管他,看他喝得这熊样儿,反正屋里暖和,就让他那么躺着呗。果果对她的态度十分诧异,这大冬天的,就算屋里暖和也不能睡在地上啊。
果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方博南搬上床,脱了衣服盖好被,自己坐在一旁等他醒来,连灯都没有开,觉得黑暗里,孤单无助化为有形体,扑面而来。
一直这样坐到半夜,方博南稍醒,果果摸出去泡了一杯浓茶给他醒酒,方博南很是惭愧,发誓说明天开始再也不出去了。
果果不理他,一杯茶给他灌将下去,茶太浓,方博南醒酒醒过了头,再也睡不着,一个晚上眼睛贼亮贼亮的。
一直到窗户发了白,小两口才相拥着,睡着了。
果果醒来的时候,发现方博南也醒了,正大睁着眼看着她,看她醒来,伸手来捏她的耳朵,又把她抱在怀里,哄小孩儿似地摇晃,说果果,我今天陪你出去玩。
他们出门时已经是午后了,四下里一片苍茫,地平线共长天一色,树枝上堆银砌玉,风吹来,积雪细绒似地漫天飞舞,视野无比开阔,大河莽莽,顿失滔滔,河面上有卡车开过,孩子们拿着爬犁在冰上滑,好一派北国风光。果果穿裹得好像一个棉球,胳膊都弯不了,支楞着,只晓得傻傻在赞叹:啊!好漂亮好漂亮。
方博南扶着果果小心地走着,果果一步一滑地,看路上行人走得爽利潇洒,不禁感叹一方水土一方人。
方博南家离伪满皇宫很近,果果兴致勃勃地要去看,可是博南到了门口却站住说,他就不进去了,他从小在这里出来进去地玩儿,闭着眼睛都可以走个来回,实在是看得腻味了。果果只好一个人买张票进了皇宫,回头看方博南正以纯朴的陕西农民吃饭时的蹲姿蹲在皇宫朱红色的大门口抽烟。
果果一个人在皇宫里转,看婉容的卧室,果果觉得自己跟婉容一样冤。
突地肩上被人一拍,接着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果果吓得差一点出声大叫救命,回头一看,是方博南笑嘻嘻的脸。
方博南说: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方博南爱惜地把果果抱在怀里说:我的傻果果,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哈果果于是觉得,婉容当了皇后又怎么样?她有自己现在这样幸福快活吗?
晚上,博南带果果去东北饺子王吃饭,饭后带着她清冷却明亮的斯大林大街漫步,冬天的夜晚更是寒冷,冷得果果几乎无法呼吸。方博南把她的手夹在胳肢窝里,隔着厚厚的棉手套果果都能感觉到他腋下的暖意。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路灯的黄色光晕显得毛茸茸的,只听见脚下踩着雪的咯吱声。街道长得好像没有尽头,哈果果在这一刻下决心,无论如何,要跟身边的这个男人白头到老。
不过人生远比任何长远的路更加地长远,哈果果不是不能明白,只是还没到能明白的时候。
婚礼很快到来。
哈果果又一次见识了方家至爱亲朋人数之众多,场面之热闹,足足摆了有四十桌酒。整个一个饭店大厅大得一望无际,东边的客人若要与西边的客人打个招呼怕是得用唱山歌的方式:哎——什么人来吃喜席哎——,了了罗,我是方博南的小舅妈哎——了了罗!
果果想,恐怕真的只有在北方才会有这样大的场子,那可真是人声鼎沸,几乎要掀掉了屋顶去。
方博南攥了攥果果的手,鼓励道: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一咬牙也就熬过去了。
事到临头,哈果果倒把那一份怕麻烦怕见大场面的小女儿气给抛在一边,表现出了一种大无畏的精神,目光闪亮,容光焕发,两个人手搀着手往大厅里去,义无反顾,大义凛然,走向婚礼现场。
这一回,方家爸爸自然也做了一通发言,将上次在南京的那份两张纸的稿子又丰富了许多,成为三张半稿的完美发言,果然是东北人爽朗,方爸爸在上面说,下面便是一阵阵地叫好声,此起彼伏,比南京时的效果好得太多了。
还得说果果颇有认人的眼光,她一直就看着方博南的那位温文的表姐夫是个和善的软脾气的人,事先示意方博南请他来负责婚礼上新人的酒水,表姐夫果然是厚道人,早早地为新郎备好了一些特制的酒水,瓶盖封得好好的,煞有介事地当场开上一瓶,其实全是白开水。饶是这样,方博南还喝得肚子饱涨如鼓,跑了好几趟厕所。
果果可算是见识了东北人的豪爽,桌上的菜盘子比方大头的头还要大,男男女女,大杯喝酒,新人未喝他自己先喝上三杯,一仰脖子便是一杯,一仰脖子又是一杯,再把喝得滴酒不剩的杯子亮出来,不由得你不陪上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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