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营业厅人不多,查了老半天,铁通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说是由于信号飘移的原因,所以才会出现一系列不明的来电号码。
方博南一听便炸了毛,在营业厅拍着桌子大闹一场,紧绷绷的虚张声势,像鼓胀的汽球,碰不得的,一碰便要撒了气,一败涂地。
果果冷冷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又不忍起来。上前去拉他。
方博南仍不肯走。铁通的人好说歹说,又退了多收的电话费,方博南这才随着哈果果出来了。
果果一个人走在前头,跟方博南隔了一臂的距离。
天阴,扑面的冷风里带着湿潮的雨气。
孤独的气息啊。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
方博南踢踏踢踏地在后头走着,走了一会儿,上来拉果果。
方博南说:老婆,你看哈……
哈果果想起许多年以前,有一回,他们俩个拌嘴,方博南说: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什么样的错误?
果果停下脚步回头看方博南,她看得出他是要说些什么贫嘴逗舌的话的。
然而斑衣娱亲并不都是温暖的情怀。到底,她还是舍不得他遭那种尴尬的。
果果说算了方博南。不提了。走吧。
方博南觉得好像被劈面打了一巴掌似的,他觉出自己的那点儿无聊与可恨,这种认识太丢人了。
这一天起,哈果果与方博南进入了冷战期。
他们也并没有兵戎相见,可依然是伤痕累累。
两个人都觉得,兴许七年之痒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痒过之后的疲惫。
有时候会有吓人的念头跳进他们的脑子里,真的不如分开的好。
可是儿子怎么办?
方博南就是在他生活里最混乱最无方向的这个时候,重遇秦霜的。
那天他去银行里查他买的那几种基金,走势并不好。他极沮丧。
一回头的功夫,他看见秦霜。
几年不见,她也略略显了一点岁数。
还是漂亮的。
她的样子与作派,使得方博南一下子便看出她还没有结婚。
秦霜笑呵呵地拍拍自己的脸颊说就这么明显?我额头上刻着未婚两个字?
方博南笑说:未婚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现在吧,聪明人全都未婚,二百五在恋爱,笨蛋一个个地全结婚了。
秦霜大笑道:这实在是不像婚姻美满的方大头讲出来的话。
这一回方博南笑而不答。
他暗想,男人要得多下作才会当着一个漂亮的旧识或是新识的面说自己的婚姻并不美满,老婆不理解自己,性生活也不和谐呢。
幸好自己还没有那么下作。
正好到饭点儿了,他顺嘴说请秦霜去吃个饭,秦霜倒也大大方方地没有推辞。
分手的时候,秦霜说我给你个新号码吧,原先的那个不用了。
之后秦霜又说,你现在用QQ吗?要不我再给你个号,联系起来也方便。
鬼使神差的,方博南想起那个自己许久没有登陆的Q号了,他回说也好啊。
再登陆的时候,方博南差已经记不起来密码了。费了点儿功夫申请回了密码,登陆后加了秦霜给他的号。
在QQ上,秦霜叫霜飞天涯。
方博南发现QQ也真是个好物,有些话,当面不好问,隔了屏幕,在网络的两端,似乎轻易便能问出口。
方博南问秦霜跟以前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秦霜稍犹豫了一下说,早分了。
分了有一年多了。
方博南问现在呢,身边有可心的人不?
秦霜那头显示正在输入,输入了好半天,可发过来的字却只得两个:没有。
方博南想她一定是打了一长段之后又删了的。
那点删了的字才是她的心声呢。
两个人就这么聊上了。
秦霜慢慢地告诉方博南,她开始自己做生意,投资股票,可是最近不大好,被套了不少的钱。可她还能支撑。
方博南说真困难的时候你言语一声儿吧。
秦霜回说我就是跟银行小额贷款也不会跟你借钱的。再说我也没难到那一步。哪里就让你这么可怜起我来。
方博南说我从来不会可怜你的。
哈果果一直不晓得方博南又遇上秦霜的事。事实上这一段是他们之间的交流贫乏得可怕。
有时候两个人一个晚上一句话也没有,这种时候就显出有个孩子的好儿来了。他们至少还有一个共同的话题对像就是小小子方浩然。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威胁加利诱,小小子渐渐地倒有了点儿正形,天天一大早起来会自己刷牙洗脸了,晚上回来,妈妈做饭时晓得自己练练琴,吃完饭跟着妈妈复习功课,周末去上奥数课,下了课去汤包店一口气吃它两笼小汤包,老师都夸方浩然出息了。
哈果果有时候看着这小小子,又爱又满腹遗憾地说,这小子怎么越长越雄赳赳的了呢?
哈妈妈会说,废话,谁的种像谁呗,这小东西,不跟他爸爸一个模子?那一回他们爷俩个坐在沙发上吃梨,那么猛一看去,一大一小,两个方博南。雄赳赳有什么不好?男孩子,长得细眉细眼,弱不禁风的有什么好!
果果叹息,母亲永远不会懂得她的心。
她曾经幻想有一个衣袂翩然,俊眉朗目的爱人,现在她又幻想有一个同样衣袂翩然俊眉朗目的儿子。那是她生命里最大的两个肥皂泡。越是长了年纪,这两个想头越是浓烈,垂死挣扎似地想攀住她所剩无几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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