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扫了扫众人，拍了一下手，转身对着地上的邓夫人道：“邓夫人，您真是有些气急，却并没有真的疯了，那么且听我说下去，当时傅夫人救了您一命，您自然感恩戴德，作为闺中密友，肯定把自己的苦水倒出来，傅夫人当时应该教你别急，等着嫁过去，您当了主母，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个小妾。”
“您的事情事关名节性命，傅夫人却丝毫没有声张，您对傅夫人自然感恩戴德，她说什么，您听什么，后来嫁过去之后，您成了邓清的正式夫人，当时周阁老正与兵部尚书不合，邓清原来是兵部尚书的人，您偷了他们的书信，周阁老上了奏本，终于把兵部尚书给参了，顺带着邓清也免职了，当时您应该知道傅夫人只不过把你当做棋子了吧？”
邓夫人被点了麻穴哑穴，说不得话，不过她确实没真的疯了，刚才失控，很快清醒过来，听到小青这么说，咬着牙，没吱声。
小青打了个手势道：“解开她的哑穴。”
押着她的锦衣卫听了这话，对望一眼，见皇上和常公公没制止，点开了哑穴，邓夫人“啊”了一声。
小青很快又道：“傅夫人既然利用了您，作为回报，她要教给了你如何毒死您的庶姐而不留痕迹，那个时候庶姐怀孕待产，生下了儿子便死了，邓清悲痛欲绝，然而却想不到是邓夫人下的手吧？”
邓清怔怔听着，忽然抬头看着小青道：“青……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如今儿子死了，老婆疯了，神智也有些不清楚，所以对小青依然用旧称——“青大人”。
小青点了一下头道：“我有邓夫人与傅夫人之间的信笺。”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但是没有给邓清，反而给了常公公。
常公公看向了永乐。
永乐点头，常公公忙呈上。
信笺很多，小青只挑选了关键的，还在上面做了标识，所以很容易看清楚。
永乐只扫了一眼，就努了努嘴，常公公立时把那信笺递给了邓清。
“皇上，这是诬陷。”周阁老忍不住道。
他不明白永乐为什么护着自己死敌的女儿，这是这个局里，他最失算的地方，没理由啊，还是……皇上想一网打尽，利用小青抓住建文帝？
想到这里，他反而不像先前那么惊慌失措，对一旁的傅阁老使了个眼色，又向上看了看。
傅阁老与周阁老多年配合模切，素知这位足智多谋，眼见同僚如此，想哭诉一番的念头终于压了下去，看着小青和邓夫人，静观其变。
邓清颤抖地捏着那些信，正盯着上面的字看，一开始有些头昏眼花，看不清楚，可是慢慢地，自己妻子那娟秀的字迹，渐渐映入眼前——
“兰卿，我再不能受之，他们时时刻刻于眼前，每次看到相公看着她的眼神，我就想发疯，可是偏生不能表露出来，而且她很聪明，把所有要害处都显露在明处，我真的没有下手的地方……”
“你的法子确实有些意思，不过要找好稳婆，相公骨子里并不信任我，我找的稳婆，他是不信的……”
“真是多谢你了，稳婆已经在她身边了，这个贱人终究会得恶报的，等她死了，相公的心一定会转到我身上的，我相信……”
“兰卿，告诉你个好消息，她真的死了，太好了，我非常欢喜，可是不敢表露，只能在屋子里绽颜……”
“兰卿，我之所以一直没有给你回信，乃是因为我对这个男子没指望了，你这样过吗？大概没有，你那么聪慧美貌，男子都是喜欢你的，可是我不同，我只有他，一直忍着他，忍着他们背着我做出的任何事情，忍着他对我的算计，然而现在我终于绝望了，你知道吗？那天他告诉我，他们邓家有这么一个儿子就够了，他说不希望我再有孩子……”
“当时我听到，几乎晴天霹雳，身子几乎站不住，偏生还只能笑，大概也只是这样，让他觉得我软弱可欺，让他觉得，他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所以他还是在滔滔不绝地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走出的屋子，只觉得天都要黑了，那个庶姐不仅要毁了我，还要毁了我的未来……”
“兰卿，他已经半年没进我的房间了，我也不喜欢，尽力让丫头伺候他，他大概也看出来了，可是假装不知，我们就这样僵着……”
“兰卿，今天我告诉你一件可笑的事情，这件事，我听了简直想笑，你知道吗？他疯了，他真的疯了，他为了不让我生出儿子，居然买通了我手下的婆子，给我下绝育药，当我听到婆子招供的时候，简直想笑，想笑……”
“兰卿，我没疯，我只是恨透了他，恨透了这个家，恨透了那个贱人的儿子，我曾经想过一把火烧了这里，然后离开，我真的够了，我每天看到他，都会受不了。”
“兰卿，你不用觉得亏欠，你的这个法子很好，我愿意这样做，我愿意跟这个男人，跟邓家同归于尽，我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的，放心……”
“邓清，你看到了吗？”小青见邓清的眼眸已经不在信上了，开口提醒。
邓清茫茫地抬头，看着小青，忽然一笑。
小青一怔。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邓清眼泪慢慢流了下来，他本来十分不理解邓夫人为什么这么疯狂，现在他有些懂了，他眼里只有一个女人，可是因为这个，却深深伤害了另外，逼得那个疯了，真的疯了！
“是我的错，让她疯了，你们放开她吧。”邓清泪如雨下。
邓夫人此时正匍匐在地上，一抬头见相公失魂落魄，眼泪汪汪，千头万绪一起涌了上来，那恨之入骨的心，不知为什么，忽然烟消云散，与此同时，忽然起了一层悔意——自己太任性了，就因为长期怨恨丈夫，居然闯出这么大的祸患了，直直把邓家全部都陷进去了。
“邓夫人。”忽然，她头顶上的声音响起来，是小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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