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金妮被禁足,凌霜华已经有三天没和她碰面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电话去莫公馆,下人接的电话,凌霜华请对方叫莫金妮接电话,对面再次响起的却是莫家老三莫俊杰歉意的声音:“不好意思,凌小姐,金妮连房门都出不来,恐怕是接不了电话了。”
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禁足禁到不准出房门,足以说明莫家态度坚决。
挂断电话,她陷入沉思。
军靴踏在地毯上发出细微声响,贺景瑭从楼上下来,前额一低戴上军帽,压住额前低垂的一缕碎发,一边走一边整整军装,衣领遮住延伸到后颈的伤痕。他目不斜视从大厅从容走过,仿佛没看见还有人在,径直开门走了。
凌霜华目送他离开,欧式双开门被打开,又关上,很快,门外的汽车声渐渐远了。
她最近要忧心的事情不少,就这样挺好。
贺显昌和许文礼去了花园,她走至窗边往花园望去,两人散步谈天,气氛融洽。
六姨太拾掇漂亮,叫上五姨太要出门,见凌霜华望着窗外出神,大剌剌道:“霜华,走,逛百货公司去!”
凌霜华回神一笑:“我就不去了,我的钢笔摔坏了,想找师傅修一修。”派克金笔连带着书页纸张被贺景瑭扫落在地,笔杆笔头都好好的,却写不出水了。
即使不知道那是许文礼送的,六姨太和五姨太还是有些神色赧然。
正巧七姨太抱着雪团路过,问她们是不是要出门,五姨太和六姨太不作声,凌霜华被诸事烦扰,这才反应过来,贺显昌一回家,第一晚歇在贺夫人处,然后就是宠七姨太最多,另两位姨太难免要吃味。
她想打圆场叫七姨太一起出门,又怕五姨太和六姨太不高兴,想了想只好说五姨太她们要去逛百货公司。
“不过我得修钢笔就去不成了,七太太,你知道有手艺好的师傅没有,带我去吧!”
五姨太和六姨太相互为伴,凌霜华去修钢笔和她们不顺路,就由她和七姨太去了。
七姨太很高兴凌霜华愿意和她做作伴,兴高采烈带她去钟表行,说那里的维修师傅钟表笔锁都会修,顺便看上了一块表,非要买来送她。
凌霜华再三推拒,七姨太露出难过神情:“霜华,你收下吧,求你了。”
她不是察觉不到七姨太对她的殷勤,可这根本就没有必要,她不是贺夫人,没办法给她更多的庇护。不止七姨太,她有时甚至都分不清五姨太和六姨太对她的好,是否也有别的原因。
或许正如贺景瑭说过的,贺夫人对她太好了,贺显昌不常表示,但毫无疑问也很关心她,这些都是她亡故的父亲母亲留下的护身符。
她轻叹口气,打算接过手表,七姨太的又一句话令她动作一滞。
“六姐说你结婚一定是做正房,真替你高兴,你订婚我都不知道,这就当迟来的订婚礼物吧。”
她微怔:“我不做正房。”
七姨太瞠目,难以置信:“啊?难道你.....”
“我也不做小。”她哭笑不得,忽地感到些微悲哀,七姨太在贺家卑微惯了,竟觉得结婚后能做正房就可喜可贺了。
“霜华,你对我好,我也想你好,可是......”果然,七姨太被她的想法吓到了,期期艾艾地劝她:“其实在知道你订婚前,我就想,贺家的男人免不了这些的,景瑜好些,又有大姐管着一定让你做正室,可是景瑭就......”
她蹙起眉头,不知道关贺景瑜什么事,还提到了贺景瑭,她觉得膈应。
“听说许二公子在汶南很有身份,霜华,你若回了汶南,就不像景曼一样有大帅和大姐撑腰,能管住丈夫不再娶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怕你太苛求反而抓不住男人。”
七姨太言语极其真诚,更令她感到悲哀,原来,她觉得她的想法是苛求。她不知道怎么和七姨太解释,仔细一想,怕是就算解释了,七姨太根深蒂固的观念也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了。
她摇摇头,主动接过手表盒:“这个订婚礼物我就收下了,谢谢。”
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还是不想做大,也不想做小。”
七姨太只比她长了几岁,年轻的容颜,脂粉淡淡,长叹起来却很有长辈风范:“霜华,我劝你是为你好,你还年轻……”
她打断七姨太,对钟表行老板道:“老板,请你催催师傅,我的笔修好了没有?”
七姨太见她不听劝,很是忧愁的模样。
老板走进里间的维修室,不一会儿便和维修师傅出来,师傅把钢笔交到凌霜华手中:“没什么大毛病,以后注意些,这么贵重的金笔,不要再摔了。”
凌霜华接过钢笔道了谢,转头对七姨太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修好了,时间还早,你想去哪里逛呀,我陪你?”
七姨太还想劝她,话没出口,钟表行来了新客人,抑扬怪异的语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人,修,表吗?”
凌霜华暗惊,七姨太,店老板,维修师傅和伙计都愣了。
是日本人。
函阳太大了,光是函阳城凌霜华都没转熟,日本商铺没去过,远远看到关东军更是避而远之,像这样几步之遥的碰见日本人,还是头一回。
三十左右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显得刻板而严肃,穿着就是普通人的样子,但口音彰显了他的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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