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北的年轻人,不少都对南北一触即发的形势感到不满。国际列强虎视眈眈,国人处在水深火热中,如此内忧外患之际,大家惶恐中也感到愤怒。
贺显昌此前小看了那些年轻人,这次下令严惩。程亭筠那天追丢了一人,但抓捕的另几个带头者在牢中就没那么好过了。
凌霜华从报纸上看到有关游/行的报道,心中情绪复杂。
书房里,贺显昌和贺景瑭又吵了,声音整座房子的人都听得到,还是关于向日本人购买武器的事。
贺显昌骂得很凶, “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怕事的东西!”
贺景瑭坚持说:“我不去!”
家里女眷干着急,贺夫人想到贺显昌的暴脾气,急得忍不住在门外喊:“别吵了,景瑭,别跟你爸吵了,你依他就是了!”
贺景瑭不听,两人还在吵,接着就又是一阵摔砸声,然后是贺显昌边打边骂的声音:“瘪犊子玩意儿!没用的东西!老子打死你!”
贺景瑭一声不吭,凌霜华神色凝重倾耳在听,怎么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她莫名觉得难受,为贺景瑭,也为自己。
莫金妮说贺显昌专/制,贺夫人也常怨什么都要他一人说了算,凌霜华一直都知道,却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受深刻。
无论当初南下和南方政府谈合作,还是现在决定南征,还有安排贺景瑭去日本,以及一声令下对游/行示威者的武力镇压,他决定的事不容别人反对。
贺夫人叫六姨太去联系费兹医生,贺显昌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贺景瑭还是不服软,最后气得他摔门而出。
贺景瑭缓缓走出书房,脸色深沉。贺夫人连忙上前,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可当他扶门出来,再迈步时却身形一歪,险些没站稳。
凌霜华眼疾手快,没来得及思考已经扶住了他。坚实的臂膀压在肩头,贺景瑭高大沉重的身躯倚着她,军装掩盖下,不知是怎样的遍体鳞伤。
她抬头望向他,眼中闪烁着担忧。他沉下眼眸也看着她,相对无言后,两人各自移开了视线。
贺夫人赶忙叫人把贺景瑭扶回房间,不一会儿费兹医生带着护士来了,一行人匆匆进房去给他诊治。贺夫人一个劲儿地埋怨贺显昌下手重,说着说着竟似要哭了。
“景瑭也是,知道他爸那个脾气惹不得,偏要惹!”贺夫人气完大的气小的。
凌霜华心中思绪万千,刻意不去思考的很多事仿佛全在此刻涌现,莫金妮曾说贺显昌固执,后来说他专/制,军中将领向贺显昌告状说贺景瑭惧怕日本,报纸上有关日本工厂和关东军的新闻从未断过,还有盛大空前的游/行队伍,镇压时的军民冲突......
她一下子想到了太多,脑子搅成一团。
费兹医生花了两个钟头处理完贺景瑭的伤,开了些西药才离开。
贺夫人不时来看他,桐香和秋雯轮番照料,凌霜华站在门口犹豫,最后走进房间,哪怕是因为礼节,她还是关心道:“贺二哥好些了吗?”
贺景瑭胸前和后背都是伤痕,此时身上除了纱布没有一件衣物,动一下就疼得厉害。
深沉坚毅的目光与她相遇,稍稍柔和了些,他说:“没事了。”
贺显昌真的下了狠手,接下来两天,贺景瑭一直在家修养,他想出门贺夫人也不让。
程亭筠和莫俊纬听说他被训了,都来贺家看望。莫俊纬比较特殊,以前贺夫人就不怎么待见他,听闻他抽过大烟,更不喜欢了,可贺家和莫家关系紧密,他们又从小一起长大,贺夫人只是面子上冷些,并未阻止他来看望。
莫俊纬戒掉烟瘾后状态越来越好,精神抖擞地来,笑脸面对贺夫人的不冷不热。
程亭筠提议去花园里走走,贺景瑭几天没出门了,该活动活动。
三人到花园走动了会儿,歇下来在欧式凉亭喝茶聊天。莫俊纬觉得亏欠贺景瑭,一门心思想帮他,无奈莫家出得起钱,可军事武器不是有钱就能买的,贺显昌已经决定亲自去日本考察。
程亭筠安慰说:“贺帅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别固执了。”
贺景瑭沉默不语,贺夫人只会让他顺着贺显昌,程亭筠也劝他别固执,莫俊纬从未涉及政治,更没有实质性建议,他感到一种不被理解的烦闷。
身边的人都给他指出了方向,仿佛觉得他就应该听从贺显昌的任何指令。没有人懂他,没有人理解他,甚至没有人安慰他。
程亭筠看出他心情不佳,闲聊了几句就叫莫俊纬该走了。莫俊纬还想陪贺景瑭多聊会儿,考虑到他正在休养,才同意离开。
三人从花园石子路往回走,远处蹿来一团雪白,后面跟着凌雪花。
凌雪华和雪团在花园玩儿,追着追着遇到贺景瑭他们,当即吓愣了。月桃也追着赶来,看到三人毕恭毕敬地弯腰,牵着凌雪华让出路来。
莫俊纬起了玩心,走过去想逗逗小女孩,却见她惊恐万分地往月桃身后躲。此时的凌雪华怕莫俊纬胜过贺景瑭,因为那天在电影院外,莫俊纬当着她的面杀了人。
月桃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莫五少爷。”
莫俊纬似乎终于想起了那天的事,嬉笑的表情渐渐凝重,轻咳了声说没事,顿了顿,挠着后脑勺说:“那天,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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