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毛旦问:
“怎么报不了仇?”
孙老元说:
“上次他大儿逼死人命,老马给抓走了,可人家花了些东西,他大儿不住了两天就出来了?
老马那里,也就那么回事!”
孙毛旦说:
“那我哥的仇不能报了?”
孙老元说:
“看来他走的是暗道,找的是枪手,咱也得找枪手!”
这时想起了干儿许布袋,知道他与土匪有联系,想通过他找个枪手。于是让孙毛旦在夜里骑马去叫他。
半夜,许布袋来了,身上仍是那身破军装,已经一缕一缕的了!黄头发很乱。孙老元看了有些心酸,说:
“布袋,这两年干爹没有照顾你!”
许布袋愣愣地说:
“干爹,你不是派人送过去两篮子蒸馍吗!”
两篮子蒸馍他还记得,孙老元有些感动。孙老元叫孙毛旦拿衣服给许布袋换,许布袋换了。
这时孙老元问:
“布袋,知道你换这衣服是谁的?”
许布袋只觉得新换的衣服有点小,不知道是谁的,这时孙毛旦说:
“是咱殿元哥的!”
孙老元问:
“知道殿元怎么了?”
许布袋这个知道,说:
“听说叫人弄死了!”
孙老元问:
“知道是谁弄的?”
许布袋说:
“不知道!”
孙老元说:
“你不知道,干爹我知道。他被仇人用麻绳勒死了!”
说完就掩面哭了。又说:
“可怜我已五十多岁的人了,他被人勒死了!布袋,干爹不是惹事的人,可儿子都给你弄死了,你一声不响,也让人笑话。布袋,干爹以前没照顾你,现在找你来是向你求事,想求你找几个朋友帮忙,帮干爹报了这个仇!”
说完,向许布袋作了一个揖。
这时许布袋火了:
“干爹,你不用向我作揖,光作揖有什么用,我一天没吃饭了,弄点牛肉我吃吃吧!”
这时孙老元倒禁不住“扑哧”笑了,说:
“干爹大意了,干爹大意了!”
于是吩咐孙毛旦把伙夫老得叫起来,切牛肉捅火做饭。
等许布袋吃饱,说:
“干爹,我回去了!”
孙毛旦上前拉住他:
“布袋,你怎么能走,给殿元哥报仇的事还没商量呢!”
许布袋倒愣住:
“不是刚才干爹都说了吗?”
孙毛旦说:
“你能找到朋友?”
许布袋说:
“杀一个簈人,找什么朋友,找我就够了!哪天合适,找人叫我,指出凶手是谁,保他活不到明天!”
这时孙老元倒佩服许布袋,说:
“好,好,干儿还是干儿!”
又让孙毛旦给许布袋拿了几十块光洋。许布袋也没推辞,接过光洋就走了。
许布袋走后,孙毛旦说:
“叔,有了布袋,这下李老喜活不成了!”
这时孙老元倒又叹息一声:
“谁知道呢!别找人找错了,我咋看布袋有些冒失!”
孙毛旦说:
“什么冒失,那天打兔子,他一枪就撂倒了!”
孙老元说:
“那是兔子,这是人!”
又说:
“既然给他说了,不能再换人了,就是得再给他找两个帮手!”
孙毛旦说:
“叔,我去吧!”
孙老元瞪了他一眼:
“你能去?这事能明火执仗?等我再想个人吧!”
转眼到了阴历二月二,按惯例,这天孙家请长工客。因为二月二,龙抬头,大地动了,过节后就该下田弄地了。请客一般请吃肉包,用大锅蒸上几笼肉包,掀开,热腾腾地端上来,请大家吃。孙老元待长工从来不吝啬,包子里一兜肉,还捣蒜汁滴香油,让人来蘸。二月三北山有庙会,孙老元还专门套个马车,拉长工去赶会。他里里外外地喊:
“赶会了,赶会了,车都套好了,不去赶会在家干什么!”
今年二月二,孙家仍请长工吃肉包。吃完肉包,已是上灯时候。长工们又吸了几袋烟,各自回家睡觉,准备明天坐车赶庙会。马夫老冯、伙夫老得回去得晚些,因为老冯还得给马添草,老得得收拾蒸笼碗筷。老冯正在添草,老得正在洗笼布,孙毛旦过来说:
“老冯,老得,先不要干了,我叔叫你们!”
一听说孙老元叫他们,两人都吓了一跳,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擦着手来到正房。不过他们不怕孙老元,孙老元待人好。老冯家孩子有病,孙老元找先生给他看好;老得偷肉,孙老元也没有撵他走。他们怕的是孙毛旦,因为他手里常提马鞭。
来到正房,孙老元正坐着吸烟。孙老元指着墙边的条凳说:
“坐吧。见你们两个回去得晚,跟你们说会话!”
老冯、老得都点头,但没有坐下。
孙老元说:
“今天的包子我吃了一个,好吃,馅拌得不错!”
老得很高兴,说:
“就这还差小茴香,老冯赶车到集上去,让他捎小茴香,他给忘了!”
老冯不好意思“嘿嘿”笑了,说:
“到集上老觉得有事,可就是想不出来,赶车回来,一到村边,就想起来了!”
孙老元说:
“没有小茴香,蒸得也好吃!”
又问老冯:
“明天去庙会套哪一挂牲口?”
老冯说:
“套那匹小儿马,前头两匹骡子。小儿马长成了,该试套了!”
孙老元说:
“把上口也给它带上,别惊了车!”
老冯说:
“咱家的牲口,还没惊过哩。上次老李家的牲口惊了,还不是请咱给制服的?”
孙老元说:
“知道了。”
接着不再闲聊,指着墙角两布袋粮食说:
“老得,把那两布袋粮食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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