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这回咱真完了,权真要让人家夺去了!”
冯麻子、金宝倒对联合、大喇叭没有太放到心上,认为不过是鸡狗联合瞎折腾。冯麻子说:
“老叔太当回事了,他联合就联合呗,他们联合起来,不就比咱们多十来个人?看他能一口把咱们的鸡巴咬下来!”
赵刺猬瞪了冯麻子一眼:
“不是叫你论人多人少哩,他们联合起来,就成了两派合并,有声势哩。看这大喇叭整天响的!”
金宝说:
“老叔要觉得听大喇叭心烦,我带俺小组的人,去把大喇叭砸了,把李葫芦抓起来,打他一顿,把他们那个小造反团给‘呼啦’了算了,看他们还联合!”
赵刺猬说:
“要‘呼啦’你早点‘呼啦’呀,现在人家联合了,你去‘呼啦’,就等于‘呼啦’人家两家,赖和尚会坐着不管?你能连赖和尚那一派也一块‘呼啦’了吗?”
金宝不说话了,他不能连赖和尚那一派也一块“呼啦”了。这时冯麻子、金宝才感到人家联合的重要性。他们都开始不说话,看着赵刺猬。赵刺猬这时又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那句老话,其实权夺不夺,我倒是不太在乎。按说咱掌权十几年了,也该让人家夺了。夺了我去住闺女家。问题是你们俩怎么办?一队二队几百口子人怎么办?要一下都成了人家的奴隶,这倒叫我放心不下!”
赵刺猬这么一说,冯麻子、金宝又有些热血沸腾,捋胳膊卷袖说:
“老叔,你不能去住闺女家!咱一队二队也几百口子哩,咱也不是吃素的,让他来夺,看他能给咱们夺了?”
这次“夜草”吃完,赵刺猬回家歇息,冯麻子、金宝却没有歇息,第二天就发动群众去了。
召开大会,把形势向一队二队的群众讲了,一队二队的群众认清形势,也有些愤怒了,知道赖和尚、李葫芦马上要带着三队四队的人向他们夺权,如果权让人家夺过去,今后就都成了人家的奴隶了。奴隶谁想当,谁不是五尺高的男儿,谁没有一腔热血?大家愤怒地喊:
“×他奶奶,要动真格的了!”
“咱也不是吃素的!”
“要夺咱的权,先拼了二斤半!”
群情激愤,斗志昂扬。有的小伙子散会以后,就回家开始准备铁锹、粪叉和铡刀,防止赖和尚、李葫芦他们来夺权。冯麻子、金宝把这情况向赵刺猬作了汇报,赵刺猬倒是有些感动,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底下的群众斗志还这么昂扬,是令他没想到的。他当时就说:
“多亏了这些爷儿们,使我心里有了主儿!这次只要权叫人家夺不走,我非给咱们这些爷儿们办几件好事不可!”
赵刺猬心里真是有了主儿。有了主儿就有了精神。这天夜里他睡着了。自己这边的群众斗志昂扬,他倒要看看赖和尚他们怎么来夺权。但等第二天,他思摸一天,觉得光干等着人家来夺权,也不是办法,自己也得想些积极的主意。想到第二天,他忽然做出一个让冯麻子和金宝吃惊的决定:他让他们通知赖和尚,想和他共同吃一次“夜草”。冯麻子、金宝当时十分愤怒,问:
“老叔,你这是干什么?权还没被人家夺,你心里就发虚了?就要向人家低头了?”
赵刺猬笑着说:
“一块吃一次‘夜草’,就叫低头了?能大能小、能屈能伸是条龙,前后一样长是条虫。过去一块共事,现在虽然分成了两派,找他谈谈有什么妨碍?他要向咱夺权,咱跟他说说利害,如果不动一刀一枪,就能把他说服,双方都不损失,咱的权又保住了,岂不更好?
”
冯麻子、金宝还噘着嘴不理解,他们对赖和尚还有一股不服气的愤怒,但也觉得赵刺猬说得有道理。于是就同意派人给赖和尚下通知。不过冯麻子临走时又说:
“老叔,你这心思肯定是白费,‘夜草’肯定是白吃,赖和尚不会听你的话罢手!”
赵刺猬说:
“咱做到仁至义尽。如果他不听劝,仍要夺权,咱们只有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等着人家了!”
第二天,赖和尚接到了赵刺猬一块吃“夜草”的邀请。他对接到这样的邀请,感到有些吃惊,一时还弄不清赵刺猬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过他自己以前就邀请过李葫芦一块吃“夜草”
,所以对赵刺猬这种做法也能理解。两军交战,不耽搁两边的首领共同吃饭。吃饭是首领的事,交战是下边的事。吃饭归吃饭,交战归交战。接到邀请,他开了一个“偏向虎山行战斗队”、“捍卫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造反团”两方面头目的联席会议,向大家通报情况,征求意见。说是征求意见,其实在征求之前,他已拿出一个意见,无非现在说出来让大家知道。赖和尚好赖当过十几年大队干部,有领导经验,自两派一合并,他就知道头目由两个变成了四个;头目一多,就不能像过去一样商量事情,征求意见,因为人越多越尿不到一个壶里,应该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副手越多,你越不能依靠,越得自己做主拿意见。
这次他拿的对付赵刺猬邀请的意见是:见。他想见赵刺猬,倒不是想与他谈什么,他只是出于好奇心,想弄一弄赵刺猬这小子正在想些什么。他们眼看就要夺他的权了,大喇叭整天广播着,他害怕不害怕?赖和尚一说要见,李葫芦、卫东(卫彪说他肚子疼,没有参加),就不好说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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