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诺掏出口香糖,自己剥了一片。你要不要?孙素宝非常腼腆地说,想要一片。戴诺说,这不是杀人的理由啊。
孙素宝说,是啊,我也没有说我就应该杀他。我知道杀人就该偿命嘛,人是不能杀人的,只能杀鸡、杀猪、杀鸭子什么的。可是,我那时候,就是想杀掉他。没办法,再说现在我也不后悔呀。我知道杀人不对,我跟你说真话,你不是叫我说真话吗,真的,我一点儿都不后悔。我心里挺高兴。
戴诺这个时候感到了会见的价值。戴诺说,他不是你丈夫吗?
早知道这样我才不结婚!要不是我公公婆婆对我好,我才不会和他一起来这里,我本来就打算一个人偷偷跑到广东去打工,我不想和他在一起嘛。可是,我公公婆婆都跪下来求我了,求我多包涵,求我别嫌弃金虎。我才肯和他一起来这儿。我在火车上,他还当着一火车人的面,甩我的脸。我当时就喊,我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火车上的人可以证明,我不骗你!
为什么你认为你们非死一个?
他脾气太不好了。
怎么不好?
你老公一般打你哪里?孙素宝说。
不知道,现在我还没结婚。戴诺说。
孙素宝高兴起来:没结婚也好,不受男人的气。不过,你看上去该结婚呀,再大不好嫁。
杨金虎怎么对你不好?
我婆婆说,我公公年轻的时候也打她,等到年纪大了,就好了。他们说,男人都是这样,要快走不动路了,才懂得疼老婆。
他怎么打你?很经常吗?
他是个疯子。孙素宝头顶着铁栅栏,非常可笑地做了个女孩子说悄悄话掩嘴巴的手势,她害怕别的耳朵听见。我跟你说,他真的是个疯子!
戴诺说,你说吧,我想知道。
孙素宝叹了口气,直起身体。人都死了,说他也没意思。反正你结婚了,就知道老公是怎么回事了。女人都是这样,男人都是那样。老公和嫖客其实没什么不一样,如果有一点不一样,我看可能就是嫖客付钱了,大部分讲文明,老公不用付钱,所以不讲礼貌。你干吗笑?你不相信就结婚看看!
被害人怎么对你不讲礼貌?我时间不多了。
结婚快六年了,差不多他每天都打我。在家的时候,他也打他爸爸妈妈,打得他们都躺地上了,还打!我公公婆婆都六七十岁的人了。原来一直生不出小孩,我公公是五十多岁才有他,所以宠他!
他为什么每天打你?
我也不知道。他反正找理由打嘛,打一巴掌也痛快。有时候我只是听歌高兴,他抓过我就往墙上撞,打完就那样。唉,你没结婚不懂,就是脱我衣服裤子,懂了吗?我踢他,他就绑住我做。有一次,我吐他口水,他还把新被子从中间剪成两半。太可惜了。他就那么凶!月经来的时候,不能做,你知道吗?他才不管,我的月经很长,要七天才干净,可是,他想做七天就七天,不放我的假,所以我有妇女病。我觉得他是疯子。我不高兴,我不听话,你打我还有理;我高兴的时候,我赚钱的时候,怎么也打我呢?你说这人奇怪吗?我婆婆说,男人都这样,说出去丢人。可是,他绑住我的时候,我真的就想杀死他。
这些你跟警察说了吗?
神经病!你是女的我才说的!我又不是疯子。对那些男人说这个干吗?他们问到了,我就说他脾气不太好,其实也就是脾气坏嘛,我才受不了了。
有谁能证明被害人这样对你吗?有没有病历?知情的好朋友?
我公公婆婆嘛。他们最清楚他儿子了。病历?有啊,很厚的。有一次下身被他捅得出血嘛,害我们春节都回不了家看小孩,钱都给医院了。
病历在家吗?
没了。上次就找不到。好久都没看到了。搬家搞丢了。我们社有个私人诊所梁医生,她知道我经常去看病,不过,后来梁医生好像打针打死一个人,就逃走了。说是黑诊所,被查封了。还有一些小诊所,也是黑诊所吧,又看牙又看屁股,人还经常换,他们可能记不住我。大医院除了那次出血,几乎不去的,远,又贵。
有知心朋友知道这事吗,比如,有谁陪你扶你去看伤?
这边没有知心朋友。几个老乡也不好,男人喜欢占我便宜,女的讨厌我。我一个也不喜欢他们。如果在老家,孙红凤、杨招弟她们知道我的事。我们是结拜姐妹。她们知道我在老家被打的事。
这里,还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吗?
你还不相信我呀!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相信我呀!
孙素宝突然把头发撩到耳后,你看,看我耳朵!这被他咬掉了一半!
戴诺看到,孙素宝的左耳下半部都没了,缺损的伤口部分,糊糊扭扭地愈合了,像个报废的软胶假耳朵。戴诺有点目瞪口呆。孙素宝往身后的小铁门看了看,突然起身,把裤子褪到大腿上,然后用手把衣服提起:
看!他刻的!
孙素宝的小腹上,有两团黑蚯蚓一样的伤口图案。孙素宝说,是字。你看出来了吗?上面是荡,下面是妇。经过解说,戴诺看出来了,上面是小写的零,下面是妇。
为什么是圆圈?
他要刻骂人话嘛。荡就是鸡蛋的蛋嘛,零就是蛋的简写。所以就一个圆圈,加一个妇字,就是骂我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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