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轻袭，竟带着丝丝凉意。
来得突兀的大雾走得悄无声息，但满世界依旧如片荒凉陵园。只差鲜花、秃鹫和青烟，云霏霏便是从墓里走出来的吟着颂歌的情人。
她穿着雪纺白裙，黑纱束腰，又有黑花缀底齐膝。长发黯无光泽，刘海盖住眉，凝神望着辜沂的背。或许是在望赵一宁，不过赵一宁否认。
而赵一宁有勇气看云霏霏，像看一个过路人。他跟云霏霏学的，今天才学到。现在就用，也不算别扭，看来他悟性不差。
结果云霏霏站在铁门前就不走。两侧栅栏上青翠藤蔓像条条生了尖刺的荆棘，随时会抓扯云霏霏裙角。
注意到赵一宁眼神，辜沂立即转身，看到云霏霏面无表情。
“她冲了一个多小时冷水，你别刺激她。”
辜沂压低声音，赵一宁听得稀里糊涂。明白过来时云霏霏已经走到台阶前，步伐未凌乱，但走得六神无主。
赵一宁不禁问：“你……还好吧？”
压抑这许多天的情绪，千言万语冲到喉咙，却也才化成这一句。
云霏霏似乎不太领情，不过终究还是点了头。辜沂往旁边挪两步，让云霏霏看起来明亮些。清晰了面容，斑驳一片人影。
即要入夜的那股凉意顿时无影无踪，几分浮躁取替，扑来两面潮红。赵一宁倒吸一口气，呼不出来，滞在气管里。
“你站得累吗？”辜沂揉着她小臂问。
赵一宁应声回答：“没……不累的。没关系。”
话刚脱口，意识到辜沂已经跟他站在门前说了不少话。趁着辜沂没有发难，连忙叫两人进屋坐。
辜沂说：“你们谈吧，我抽两支烟。”便不看云霏霏和赵一宁一眼往秋千那边走。
云霏霏也不动，赵一宁就显得有点尴尬。难堪的时候很容易乱方寸，何况心本就不静，更躁动得像颗火上顽石。
“进来说吗？”赵一宁试着再问，语气竟不自觉放温柔许多。
换得云霏霏双眸里光芒泯灭，还是进了屋。
这时候赵一宁想点支烟，又不敢。等云霏霏满目郁结看完整个客厅的布置，坐到沙发上。云霏霏却冒昧去开了他书房和卧室的门，一一看过，像回忆一所多年不见的旧房子。
赵一宁忘记云霏霏今天是第一次这房子。
“你……我不知道你还这样，这样对你我都不好的。”
她声音拉得太低，如泣血的莺，赵一宁听着觉得幽怨。他脑中乱成一团，像朵漂亮的花被捣得稀烂泡在污水里。要是有个人教他该怎样跟云霏霏对话，那就好了。
这时候李喻鹏教的泡妞绝招根本不能用，再说了云霏霏也不是妞给他泡。换成洛贝贝差不多，可洛贝贝在他心里的位置又全没法跟云霏霏比。
云霏霏独自说话，倒像很心安。
“其实……其实，我找你，也想看一看你。我还好，你却不怎样好……”
“你……你把我想象得太完美。你爱的不是我，是你虚构的我……”
“我们……真的，我们不太合适……谁抓着不放手都不太好，真的，对你我都不好。”
她又说一遍对你我都不好。赵一宁听着，这样对你我都不好的，真的，对你我都不好。
像对顽童的劝导，苦心孤诣，生怕他误入歧途。
“你找我，就是要跟我说这个？”赵一宁终于憋出一句。
他甚至觉得这都是做梦，云霏霏怎么可能知道他住哪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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