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迷途是犯错，犯错还能改，也就是迷途尚可重回正道。那人要是死不悔改，有了倔强，再不愿找所谓笔直的路走，也便成赵一宁这样胡闯瞎撞。
笔直的路，大都断得不堪。真正能走到终点的，往往需要白绕大部分。也许最后发现其实终点就在身边不远，但仍历披荆斩棘跋山涉水走过遥遥万里，会觉得不甘心。可是毕竟，如果从没走过，又哪里知道何处终始？更不用议论什么地方断了路。
走得久些便到了楼厦层叠的地方，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响彻满街的汽笛声连续冲击耳膜，让人厌恶不已。
赵一宁穿梭在人流，远离不开喧嚣也遥望不到星尘。世界早就满目疮痍。
再走一段路看见家酒吧，名字是大川。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大。装潢普通，或者说只有两扇黑框玻璃门和一个亮着红黄蓝三色彩灯的招牌。
到大川时，应许是走得累了，赵一宁拉开玻璃门，只想着烂醉。
进门是柜台，一只招财猫，两个女人。工作制服，最吸引人的是香水和口红。但不性感，也谈不上妖艳。赵一宁走过去，一转墙是楼梯。
楼上音乐和欢呼夹带着流氓口哨以及纵情尖叫乱七八糟砸落下来，如一片酒水战场。上了楼便见右侧立着几根钢管，上面绕了不穿衣的女郎。
钢管舞台旁连着架子鼓吉他话筒和音箱，两层台阶下就占满年轻男女忘情放纵。
二楼倒是有点空间，却拥挤不堪。吧台在楼梯口对面，赵一宁只好挤过去。吧台后一名调酒师，二十出头，大框眼镜和浓胡渣，眼神却如同闪耀着火光的冰。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他礼貌地向每一个客人问话，但语气里没有谦卑。
吧台玻璃下有价目，但赵一宁没看，回答调酒师：“伏特加。”他没喝过伏特加，只是记得，伏特加是他印象里最烈的酒。
调酒师问：“血腥玛丽吗？还是黑俄罗斯，或者镙丝钻？”他以为赵一宁要的只是伏特加调的鸡尾酒。
赵一宁想起一个名字。对于伏特加，他也唯一只记住这个名字。就说：“不是。给我一瓶柠檬那亚。”
之所以记得柠檬那亚，是因为六年级的时候赵世杰的朋友去俄罗斯回来，送了赵世杰一瓶伏特加。结果第二天被赵一宁倒了半瓶进班主任茶杯里，于是赵世杰就让赵一宁记住了那瓶酒的名字叫柠檬那亚。
在深圳的酒吧里赵一宁从没敢要过伏特加。
调酒师回过身，蹲下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酒，再放到吧台上，并递过一只酒杯。
“需要加冰吗？”
赵一宁摇头，伸手示意自己要到另一边坐。他扶了扶眼镜，目光闪烁不定，嘴角带着些微笑说：“如果实在不行，可以多喝点啤酒。”
“谢谢。”赵一宁把酒握在手心，再伸二指夹着酒杯走开。
沿吧台走十几步就有张空沙发，沙发前茶几上一排空酒杯和一只烟灰缸。赵一宁坐下倒酒，酒水冲到玻璃杯里的声音被淹没无余。
空气里始终夹带香烟的刺激，闪烁灯光下能看见白烟依稀浸出叛逆、压抑、空虚……这里每个人都能让不快宣泄，使得烟与酒烧出最怡神的气味。有人把这种生活叫夜，夜最大的作用是麻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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